冯元等了斯须,眉头缓缓攒起,目光直直射进她眼里,缓缓说道:“爷、说、过、来。”虽是一字一顿慢悠悠,却不刺耳出此中异化着的不耐烦。
他语带轻屑,听在绿莺耳里是句句挖苦讽刺,她滞着身子,羞愤不已,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
“买你们返来是为着服侍老爷,咱家老爷乃朝廷命官,身份高贵,只要你们谨守本分,繁华繁华自是享用不尽,但是......”说到这里,用心顿了顿,瞧见二人瑟缩,她才接着道:“如有人敢恃宠而骄兴风作浪,小命也打量保不保得住!”
冯佟氏高高在上坐于主位,这二人寒微臣服脚下,孰贵孰贱、孰高孰低明眼人皆瞧得清楚。她面上虽雍容风景,内里的酸楚又有谁知?唤娇儿的嗓子娇媚多情,琴双声如翠鹂,端的是一双水灵灵的可儿儿,哪是她这半老徐娘比得了的。
正儿八经地向他请讲授问,要提及来,这还是头一回。绿莺脸一红,内疚一笑,声儿里夹着些羞怯:“爷教教奴婢罢,奴婢想学。爷放心,奴婢虽笨拙,可必然会刻苦的,毫不惹爷活力......”
顿了顿,瞥了她一眼,冯元轻嗤道:“呵,也不想想,你若被那世故不诚恳的占了便宜,打量爷还会要你?”
绿莺顿时毛骨悚然,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胡乱摇着头告饶:“爷,奴婢再不敢了,饶了奴婢罢......”
那鲜艳的赶紧回道:“回太太话,奴婢驰名儿,唤作娇儿。”
绿莺羞赧点头。
拍了拍大腿表示她坐上来,冯元大手一伸指了指那帐本子:“过来,爷教你。”
绿莺完整回过神来,顿时软了身子,心内忐忑战兢,方才忍不住倔了一遭,却不知会被他如何措置。
二人齐齐叩首,恭敬道:“奴婢定经心极力服侍老爷与太太,不敢轻傲慢为。”
冯元只觉她面上一片当真之色,嘴里吐出来的确是痴话,忍不住哈哈一笑,捏着她下巴戏谑道:“你可真是个妙人儿,爷给你这铺子,本想让你常日脂粉取用自如些,你倒还想成个女掌柜?用不消爷再给你几间铺子,似甚么裁缝铺、绸缎庄、金饰铺、当铺,哦,对了,爷另有酒楼和烟楼,你再使把劲儿,没准能当上皇商呢,哈哈哈......”
“奴婢唤琴双。”
冯元表示她将那书册捡起,往她手里瞧了瞧,有些了然:“看不懂?”
无妨屋里多小我,绿莺被吓了一跳,册子掉到地上,她未急着捡,赶紧起家给他存候。
此时捧的便是朱粉芳的帐本子,绿莺爱不释手摩挲着,此后她亦有了自个儿的买卖了。
一年复一年,日子过得可算舒坦了些,没想到竟冒出来个程咬金,勾着老爷的人、贪着冯府的财。她除了去寻更貌美的将老爷留在家里,她还能如何?
将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掼,伴着锵锵碎响他咬牙叱呵:“混账东西!”
娇儿琴双对视一眼,齐齐磕了个响头,答得爽利:“奴婢二人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要酬谢太太的恩德。”
冯佟氏自是把这鲜艳的留下,又挑了个样貌清秀的。摆好贵妇人的架式,望着跪着的二人,她问道:“驰名儿么?”
冯元来到南门宅院,表示丫头噤声,自个儿掀帘子进了屋,屋里人正兀自盯着本册子。
冯元眯着眼高低打量她,阴测测一笑:“呦呵,行啊,几日不见倒涨了脾气。”
她已然过了花期,不然如何会往老爷屋里塞人,塞的还是这般鲜嫩的,她内心能好受?当年将王氏刘氏推到老爷身边便已是不得已了,当时的悲伤欲绝如同剜心剜肝普通,内心浸了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