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这虾仁色彩好着呢,应是放盐了,这咸口萝卜放的必定是糖,这饭里应当埋着一把石子儿。”春巧摆摆手,辩白得头头是道。
春巧望着大甩着袖子开吃的绿莺,噘嘴道:“姨娘啊,要不此后还是奴婢出门去酒楼打些菜返来罢,每日这么提心吊胆的,心都要生出弊端了。”
翌日,刘氏一反平常孤傲,竟可贵地脸上挂笑,一步三扭地来到小巧院。
冯元有苦说不出啊,他自有他的考量,虽说警告过冯佟氏,也让德冒在府里多安排了一番,可再是谨慎,也不成能一日十二个时候都是铜墙铁壁罢。绿莺吃的府里大灶房的饭菜还好,阖府吃得一样,能够安枕无忧。如果开个小灶,岂不将自个儿逼到险境,的确隐患重重。
这、这真的假的啊?绿莺挺着肚子靠在床头,都听呆了,这如何比她本来的主家刘太太还吓人啊,捡来的孩子罢?“这大女人是太太所出么?”
见她仰着都有一股风情,不似普通端庄女子般本着笑不露齿,她是笑也不拘着,小米粒牙小巧精美,腮边梨窝娇俏可儿,滴溜的杏圆眼弯成新月儿。刘氏也挺了挺腰,学她笑时抿嘴,用力儿眯了眯眼,想起这几日让人读给自个儿听的诗,便点头晃脑回道:“不是她生的莫非是石头缝蹦出来的?也不晓得如何养的,跟亲娘一比,有过之而不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秀士出......呃......”
这句话哪是这个意义,笑了笑,绿莺无法地摇点头,倒没太将她说恰当回事,猜她只不过夸大些罢了,世家蜜斯哪能如许呢?
绿莺坐在桌旁,秋云春巧立在跟前,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盯着这几盘菜,个个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小巧院也有灶房,可惜大户人家的端方严,能不能开仗得主子说得算。她想求一求冯元,现在他早膳在这里用,有个小灶房也算便宜。谁料冯元一口回绝:“莫要费事了,王氏刘氏她两个那莘桂院也没开小灶,在你这破了例,瞧着欠都雅。”
二人各往碗盘里夹了一筷子试吃起来,皆是一喜,该放盐的放盐了,不该放糖的也没放,排骨也嫩着,饭碗里十足都是饭粒,嗯,能吃,姨娘都能吃!
绿莺放下筷子,见她神采乌黑,穿得也不面子,直勾勾盯着桌上饭菜,猜她应当是府里的家生子。家里人没看住,她饿了偷跑出来的?悄悄一笑,指着圆凳朝她说道:“坐下吃罢,吃完送你去找你娘。”
主仆几个正顽笑着,忽地如一阵风般跑出去一四五岁的小丫头。丱发上的粉色发带还沾着泥,小脸儿脏兮兮的。秋云赶紧拦在她身前,嫌弃地扫了眼地毯上被她啪叽出的大泥巴,这哪个下人家的孙女啊,跟小牛犊似的一个劲儿往前冲,可别冲撞了她家姨娘的肚子啊。
“门首人多眼杂的,莫要节外生枝了。”秋云边为绿莺布着菜,边与她推搡嬉笑:“哎呀呀,我们春巧女人如果会飞檐走壁的工夫就好了,趁人不备翻墙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哈哈哈。”
绿莺听着那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伴着嘶溜嘶溜的抽鼻涕声,正有些泛呕时,忽地瞧见这小丫头猛地抬起右臂,横着胳膊往鼻下一撸,那绿答答的一坨便顺着一侧脸颊粘在了袖口上。不但脸上留下了一块绿洲,放下胳膊时,脸颊和袖口之间连着的那黏答答的丝还被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