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因着几月前的这场破事,现在都七月中旬了,苦熬了一个半月,隔三差五受着那跳蚤张的撩闲,每日要看那劳什子水利古籍,死沉死沉的竹简,还要看那跟八卦图阵似的水利图,头都要炸了。
这事也不知真假,皇上不成能将他仍船上尝尝烂不烂,只能将他视为弃子,再选旁人。
冯元不耐打断:“好了!有完没完?酸儿辣女,太太当年头胎嗜辣,生出的便是闺女,怀少爷的时候便嗜酸,你整日一碟子酸葡萄酸杏,不是儿子是甚么?”
“没让你托生在梨园子里,来了我冯家端的是屈才了。”
甚么疯话,冯元嗤之以鼻:“哼,端的是蠢妇!爷的儿子正爱听《将军令》呢,听得聚精会神自是要耍两套把式。”
这还是往好了说,是三年五载,可这工程浩大的,底子没个头,八年十年,二十年,哪辈子能返来都不晓得。北方人去南边度日,水土不平,梅雨潮湿,风俗吃食皆分歧,冯元活到这个年龄,头一回犯了难,直想套根绳儿吊颈,重新投胎活一回。
忍着火,他吐出口郁气,平声道:“待你诞下孩子,便出府罢。”
绿莺拧起清秀眉头,一本端庄辩白道:“但是,妾身确切感觉怀的是闺女,她调皮踢妾身时,妾身若唱个《将军令》,她便似吓着了,咚咚咚踢个不断。若唱的是《女儿行》,她便诚恳,妾身不让她踢,她便乖乖不踢了。”
冯元进了正厅,正要与冯佟氏提一提几月后南下一事,另有府里将来安设筹算,却见冯安东倒西歪地靠在茶案旁,跟吃了耗子药似的嘎巴嘴点头翻白眼,顿时气上加气。
小巧院的下人个个躲着避着他,他也没心机侧目,炮筒子似的扎进了屋。
没好气说完,冯元侧过甚,见冯佟氏正跟冯娴研讨那十指丹寇的染法,母女两个一脸笑模样,手指头尖儿跟淋了血似的。
二品官回家躺着了,还剩两个三品侍郎,可也不敢管四品的冯元和张轲。一个宫里有背景,一个父是侯、岳丈吏部尚书,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就在征工过半,草拟工程图纸和建议也在如火如荼,一待打算完、人到位,便立马完工时,工部侍郎大人这时却倒下了。老侍郎苦夏贪凉,与小妾在葡萄架下流玩时,中风了。
边走边传来笑嘻嘻的声音:“是,妾身省的了,这就去给她做小衣服小鞋去。女儿要娇养,这衣裳就得先做上几十件,妾身的技术比外头绣娘和府里针线娘子都好,针脚细致,掖边平整,孩子穿得舒坦,不扎肉,将来跟个白瓷美女儿似的多都雅啊。”
兵部开端派人去天下征工,工部卖力水利。南北本地开通运河,南水北调、改河道、清淤、设沿河水柜、建船闸,运河总计四道河段连接。工部由二品尚书一名,三品摆布侍郎两位,及多少五品以下官员构成。四道河段须监工四名,工部人手不敷,除两位侍郎,皇上欲从其他部分抽调两位官员卖力别的两道。
饶是如此,他还是在案前摆上两摞史册,皇大将差事晕头晕头砸他身上,他却不能破罐破摔,也得练习起来不是。
术业有专攻,工部一溜能人,郎中、主事执笔描图,各司其职。四段河道的各自工程,不时需求与其他三道碰个头,接连首尾,冯元的职责便是与两位侍郎另有张轲相互相同调和,于水利一事上不通也罢。
水利参谋一事上张轲对他言语机锋、膳时挖苦、背后指桑骂槐,连下衙时的车轿也得抢先半步。先时冯元还忍着,厥后也生了恼,两人便算劈面撕破了脸,这仇愈积愈深。也幸亏过一阵子,四大监工便要解缆前去水址处开挖运河,两人便可完整相忘于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