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忽听太后黯然叹道:“庄子言:大夫则以身殉家,贤人则以身殉天下。[90]只愿来生不要托生在帝王家……才好。”一滴泪水如珠滚落,洇入胸前的金丝萱草纹中。皇家的怜悯和遗憾,就像这滴泪水一样朴拙和淡薄。我心下一沉,不觉悄悄长叹。
我笑道:“长公主不但身子好了很多,连表情也开阔很多。这都是用心修炼佛法的原因。”
施哲道:“比起与于女人相见,大人更应思惟如何为于女人讨情。只要于女人能活着走出掖庭狱,还怕今后不能相见么?”
我甚是惊奇:“我……不晓得。”
太后的眼中隐有泪光,她侧过甚去,拿一幅手巾点了点眼角:“人老了,就有见风骚泪的弊端。”复又自责道,“这些年,本宫总想着当年做的错事,害了升平一辈子。本宫本是乡野山间的女子,畴前最是没法无天的。自做了这个太后,行事反不如畴前了。”
我施礼相送,冷静思忖。小莲儿见我发楞,轻声道:“女人,我们也归去吧。”
小莲儿笑道:“另有十几二十天便是除夕了,便是这会儿回京,也很平常吧。”
太后不觉怔住:“她……真的是如许说的?”
太后点头道:“说是‘顾虑’,倒不如说是‘桎梏’。连爱憎都被锁住了。”
我满腹苦衷,哪有表情和她一道用膳?“我有要事在身,恐不能作陪。mm包涵。”
我晓得,太后是在指责本身,当年没有成全升平与谢方思的婚事,导致他二人一投缳他杀,一遁入佛门。都是一念之差。我微微感喟道:“太后与陛下的难处,殿下深知。还请太后宽解。”
我沉吟道:“昌平郡王本拟新年才回,怎的俄然提早回京?”
忽见宜修款款上前道:“颖嫔娘娘来向太后存候了。”
我笑道:“mm这是在怨我?”
施哲道:“大人所言甚是。本来于女人回京,应直接去黄门狱。之以是进掖庭狱,是因为她身为官婢,做了不成宽恕的错事,在掖庭属审毕,就会移去黄门狱。”
脑中空荡荡的,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得陪她无言感慨,直到分离。
颖嫔恭敬道:“臣妾多谢太后体贴。”
正说着,忽见又一青衣小厮闯了出去,气喘吁吁道:“奴婢就晓得王爷在这里。昌平郡王殿下从西北返来了,这会儿正在府里坐着,有要事和王爷商讨。有请王爷快快回府。”
我照实道:“玉机偶然中得知昌平郡王提早回京,故此猜想。”
颖嫔笑道:“臣妾也有好些日子没来拜见太后了。”
施哲道:“下官有一言相劝,不知大人肯听么?”
佳期搬来绣墩,太后表示我坐在她的下首:“春儿克日在筹办婚事,本宫也不好总召她入宫。邢二蜜斯么,前些日子在宫里住着,本宫没少看。待开了春再召她二位入宫。”说罢饮一口茶道,“本宫传闻朱大人前几日去了一趟白云庵,本想请大人来。只是传闻你身子不大好,想着也没甚么大事,就没说。现在你身子好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