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一片姹紫嫣红,楼台亭阁,一概不见。缓缓前行,但见几簇姚黄魏紫,夹道相对,花枝探身到小径上,仿佛两只含情的手意欲挽留离别的光阴。
红叶道:“那王嬷嬷见女人刚进宫,要给我们一个上马威呢。”
我与高曜只在三天前于椒房殿中仓促一面,且我此时的打扮已与当日大不不异,不想他竟还记得我。我惊奇之余,不觉对这位二皇子生出几分好感。
李氏垂首道:“奴婢并非迷恋宫中的繁华,只是不放心芸儿。芸儿是奴婢的亲侄女,不幸我兄嫂早亡,蒙皇后娘娘开恩,准她进宫奉养,这才气留在奴婢身边。谁知这丫头粗笨,也不得殿下的心。奴婢只求大人将她收下使唤,若能长悠长久奉侍大人,就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回到灵修殿,我呆坐了好一会,扶着青瓷茶盏的指尖不由颤抖。芳馨道:“女人不若去睡一会儿。”
皇后呆了半晌,俄然泄气道:“皇儿快去长宁宫吧。到了启祥殿,让王嬷嬷打发你午歇。”
满园牡丹乘风摇摆,似欲将淡薄的春光自绝顶挽回少量。皇后涩然一笑:“父皇忙于国事,甚少闲暇。皇儿若想见父皇,就多去存候。”
我见她面色凝重,又叫芸儿叩首,心中已猜着了几分:“嬷嬷有甚么难处且说来听听,或许玉机可略效绵力。”说罢又命芸儿起家,芸儿不得李氏之命,还是跪着。
四月初八一早,从皇后处存候返来,宫人们便将高曜的物事连续搬到长宁宫来。午后,我亲身到守坤宫去驱逐他。转过照壁,只见院内插烛似的侍立着十来个宫人。一个梳双丫的七八岁小丫头笑道:“朱大人来得早,皇后正与殿下赏花,奴婢领女人去。”
芳馨笑道:“对着一个不识字的乳母都无可何如,皇后只会觉得女人无能。再说二皇子灵巧好学,还怕女人一肚子学问没有效武之地么?”
我亦回座,牵过身后的紫色花盏,笑道:“那就说说魏紫与姚黄的传说。相传汉时有一名少年砍柴郎,叫做黄喜。”我本想说,这黄喜每日辛苦砍柴,赡养老母,但想到高曜不爱听孝子的故事,便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我坐在案前,望着殿外新送来的几缸丁香花,幽幽一叹:“但愿真是不伦不类才好。”
礼毕,高曜拉着王氏的手道:“嬷嬷,我们走吧,皇兄与孤约好,一道去益园玩。”
红叶笑道:“女人念诗,还把本身的名字给念出来了。”
徐嘉秬笑道:“恭聆惠训,受益匪浅。是了,我是六月十五的生辰,未知大人的芳辰是……”
小小一方花圃,奇石峭立,清溪如带。凡是暴暴露来的地盘,都种了各色牡丹,展目望去,如置身于五彩花海。畴昔我在长公主府,也曾见过百般宝贵的盆栽牡丹,但这般步地,却还是头一次见。身边一簇景玉正顶风怒放,乌黑花瓣似重重鲛绡,绛紫花心如隔帷窥望的娇羞目光。真可谓清雅到了极处,又繁华到了极处。我浅笑吟道:“玉肌肥胖,更重重,龙绡衬着。”[19]
我本想劝高曜留在长宁宫午歇,转念一想,是午歇还是玩耍,仿佛并不是我当理睬之事。因而随口道:“益园风大,殿下若去得久,还请嬷嬷多带件衣裳才好。”
高曜侧头想了一想,说道:“李嬷嬷说给孤的故事,老是孝义图上的那些,孤都听厌了,朱大人能说些别的么?”
高曜五分撒娇,五分恳求:“孤与皇兄约好的,嬷嬷带我去吧。”
皇后双眸一黯,随即笑道:“你父皇在谨身殿与群臣商讨大事,明天不能来送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