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停了手道：“奴婢大胆，有一言想叨教女人。”
高曜道：“敬父孝母，不立危墙之下，用心读书。”
晚间去看望慎嫔，只见她在灯下缝制一件中衣。见我来了，还是飞针走线地不断歇，头也不抬隧道：“玉机来了，本身坐吧。”
世有大人兮，在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敷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乘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视眩眠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乘虚无而上遐兮，超无有而独存。
皇后闭目听完，浅笑道：“可贵。前些天本宫召燕燕来读《子虚赋》，她有好些字都读不出来。”
慎嫔奇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欣喜道：“甚好。”因而在书架上择了两册书，相对读了半晌。未几时，乳母李氏来请行，也就散了。
蒲月十四日午后，皇后召我去御书房伴驾。自从端五宫宴，我有十来日没见到皇后了。在书房内里等待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向皇后禀告今春征马的景象。很久方听得皇后略带怠倦的声音道：“究竟还缺多少？”
我非常惊奇：“乔右丞是有些行事鲁莽，但是毕竟是有功之人，何必去官？他若辞了官，这掖庭属又该交给谁？”
我见他不去想当年慎嫔被迫退位一事，这才放下心来：“殿下宫里的刘女巡也知书明理，且她是外官之女，自幼随父游历，见地博识，想来她的观点，当在臣女之上。殿下常和她靠近，方多有裨益。”
“请娘娘宽解，韩管事的伤不日便会病愈。”
皇后道：“本宫晓得韩复在掖庭属受了委曲，已经复了他九品的执事之职。也遣了太医去好生医治。这国手如有毁伤，可如何好？”
当年陆皇后第一次于巳时前走入这件书房，想必也是因为天子亲征期近，急需一个信得过的人监国。他选中她，又放弃她，他拾起她，又重用她。当她跪在东一街被王氏狠狠热诚时，当她被翟恩仙用腰带勒住脖颈深陷死地时，不知可曾想到另有本日？
我笑道：“前些日子在文澜阁，偶然中看到两个供奉官在誊抄起居注。现在昌平郡王在京中也有十几日了，不知事情究竟如何了？”
高曜扁扁嘴道：“义阳皇姐自幼学武，也就罢了。但是孤身为男儿，连平阳皇妹也及不上……”
皇后浅笑道：“这天下向来不缺仕进之人。”说罢命穆仙交给我一册《司马相如集》，“本宫有些累了，你来为本宫读司马相如的《大人赋》。”
我忙道：“殿下老是来永和宫，恐怕刘大人要多心了。她毕竟是殿下的侍读，殿下当尊敬她。”
我笑道：“姑姑和我之间，有话无妨直说。”
高曜拍案道：“是是。孤总感觉模恍惚糊的想不明白，本来是如许！孤今后还是来永和宫读书好了！”
我行了礼，告罪坐下。皇后道：“听闻朱大人在文澜阁校书，甚是勤恳。”
慎嫔一笑，眸光清澈淡然：“这是曜儿的衣裳，气候热起来了，他老是贪凉不肯意穿内阜院送来的衣裳。这料子是太后才赏下来的，透薄吸汗，从速做好了，他也早一日穿上。”说罢唇角情不自禁地一弯，“做人娘亲便是如许。我并不感觉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