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曜拍案道：“是是。孤总感觉模恍惚糊的想不明白，本来是如许！孤今后还是来永和宫读书好了！”
“请娘娘宽解，韩管事的伤不日便会病愈。”
我笑道：“因为这个，殿下本日午后才让芸儿来传话，说要来永和宫读书的么？”
“做人娘亲”？我笑容一滞。
我微微一笑道：“那是太后不忍见皇后娘娘难堪，故此赞一句罢了。殿下怎能当真？”
高曜稍稍豁然。我又道：“还记得臣女当日分开长宁宫时叮嘱过殿下的三件事么？”
“微臣觉得，关中既已安定，何不向夏人买良马和种马？”
我见他不去想当年慎嫔被迫退位一事，这才放下心来：“殿下宫里的刘女巡也知书明理，且她是外官之女，自幼随父游历，见地博识，想来她的观点，当在臣女之上。殿下常和她靠近，方多有裨益。”
皇后闭目听完，浅笑道：“可贵。前些天本宫召燕燕来读《子虚赋》，她有好些字都读不出来。”
高曜道：“敬父孝母，不立危墙之下，用心读书。”
高曜仿佛想到甚么，诘问道：“是在宫里么？”
我淡淡道：“这事我已经晓得了。”
我欣喜道：“甚好。”因而在书架上择了两册书，相对读了半晌。未几时，乳母李氏来请行，也就散了。
世有大人兮，在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敷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朅轻举而远游。乘绛幡之素蜺兮，载云气而上浮。……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视眩眠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乘虚无而上遐兮，超无有而独存。
芳馨与李氏出去奉茶，见高曜和我如平常普通并肩说话，顿时松一口气。我笑道：“长平之战约莫四十年后，秦国便一统天下了。以是赵受不受上党本就无关紧急，因为秦赵之间，必有一战，即便不在长平，也毫不会远。”
我笑道：“前些日子在文澜阁，偶然中看到两个供奉官在誊抄起居注。现在昌平郡王在京中也有十几日了，不知事情究竟如何了？”
皇后道：“本宫晓得韩复在掖庭属受了委曲，已经复了他九品的执事之职。也遣了太医去好生医治。这国手如有毁伤，可如何好？”
我不解道：“甚么周旋？娘娘何出此言？”
慎嫔只顾动手上的活计，偶尔昂首与我闲话两句。烛光下的闲适与安宁，恰是身为一个母亲的平常幸运。很久，她似想起甚么来，放下衣裳悄悄转动脖颈，“听闻明天午后皇后召你去定乾宫了，究竟何事？”
蒲月十四日午后，皇后召我去御书房伴驾。自从端五宫宴，我有十来日没见到皇后了。在书房内里等待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向皇后禀告今春征马的景象。很久方听得皇后略带怠倦的声音道：“究竟还缺多少？”
景园以金沙池为中间，环水建了很多楼台水榭。汴河自西北注入金沙池，从东南流出，横贯汴城。金沙池北的小山坡下是一片梅林，梅林之上是依山势而建的清冷寺。自西北岸向南，一起有很多馆阁别院。南岸正对梅林之处，独矗立一座巍巍四层的楼阁，那便是书廒——太祖当年设在景园的御书房。书廒现在是景园的藏书之所。桃李海棠，临岸照水，杨柳依依，郁郁葱葱。对岸清冷寺的朱墙黄瓦，掩映在丛丛深翠当中。好一个清冷的地点！
慎嫔道：“固然昌平郡王被降为昌平公，不过总算不消兄弟反目，就算皆大欢乐了。是以这两日太后非常欢畅，赏了我这两批素锦。想来赐给皇后的，又不晓得是甚么奇珍奇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