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端上铜盆来，我将双手浸在温水中，合目道：“皇后还真是用心良苦。这位张女御传闻很美，是么？”
回到宫里，芳馨立即向我禀告，说是张女御巳初时分来看我，见我不在，便留了些礼品回宫去了。我听了不觉笑道：“想不到她恩宠正隆，倒是谦逊，竟然肯先来永和宫。我听简公公说，这位张女御是个直肚肠的人。”
小简笑道：“陛下交代奴婢在这儿看着他们种紫藤，明天务需求种好，明天陛下要和张女御来赏花儿。”
紫菡打趣道：“公公每日奉侍圣驾，那里得空给葡萄浇水？恐怕是把喝不掉的茶水倒在上面吧。”
紫菡道：“听声音是陛下来了，女人倒不存候？女人不想见见那位张女御么？”
我随口应道：“我累了，他日吧。”
我抿嘴一笑：“实在臣女明白殿下的顾虑……并不在此。殿下于国有功，又是经历过存亡的人，怎会拘泥于妻妾之间的鸡虫之争。臣女不过白说一句罢了，殿下恕罪。”
第二天午后我再去益园时，公然见到小池边的竹架子上，蓬兴旺勃开满了紫藤花。深深浅浅的紫色，清艳靡丽，如亘古犹存的紫晶碎玉，从没有从这方小小的六合中消逝过。我徐行走到花廊下，只觉劈面守坤宫高墙的朱红色透着灰败颓唐，即便身处午间热烈的阳光中，亦不能生出半点新鲜的气味。
我笑道：“殿下连漱玉斋都舍得赐给臣女居住，可见是下定决计要在理国公府一辈子了。故此臣女先恭祝殿下与理国公世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紫菡恍然不觉，傻傻问道：“陛下可真奇特，在帐子里睡觉也要大喘气么？”
紫菡吓了一跳，退在我身后。小简嘻嘻笑道：“论起陛下对张女御的宠嬖，还不止这些。那张女人原是新进宫的，被分在漱玉斋奉侍升平长公主。大人晓得，长公主殿下是陛下远亲的小妹，立了功返来，又受了这么多委曲，那但是陛下最疼的人了。”
小简见我来了，忙上前施礼：“大人万福。”
佳期笑道：“明天是大人的好日子，恐怕拜寿的都要挤破门了，太后说明天就不必去谢恩了。”
高曜不晓得，高显和三位公主的死是有人攀住了判官笔，经心刻画和算计过的。他觉得这纯然是天意，故此对本身的志向非常坦诚，在我面前涓滴不加粉饰。而阿谁暗中互助的人也乐于看到他问心无愧的大志壮志和凛然无惧的言行举止。
升平微微苦笑：“即使他甚么都不在乎，但是以孤这副残躯，嫁畴昔又能做甚么？”
第二天午初时分，我从文澜阁出来，见午膳的时候还早，便带着紫菡去益园漫步。谁知才进了西南角门，便见天子身边的小简站在小池边的葡萄架子旁看小内监们松土。竹架子空荡荡，连一片枯叶也寻不到，客岁春季遵循皇后旨意栽植的葡萄藤不知何时已经全数撤除了。
回到永和宫，便见太后身边的佳期姑姑带着两个宫女在悠然殿中等待。见我返来了，忙上前施礼贺寿。我请她坐了，又命奉茶：“姑姑怎的亲身来了？但是太后有旨意要交代臣女么？”
紫菡终究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简道：“明天皇后让她住了章华宫后院的配房，她还嫌小，陛下当即命令让她住了章华宫的西偏殿了。她固然没有位分，但是陛下宠她，想来晋封有望。”
小简挤挤眼睛：“就是紫藤！”
升平伸出戴着素帛丝套的左手，抚着被烧坏的半张脸叹道：“孤现在形貌可爱，实在不肯意他瞥见。”
他说得绘声绘色，我虽窘，却也忍俊不由：“公公在内里如许说，就不怕陛下见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