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恭谨道：“请回禀殿下，臣女恭候。”芸儿莞尔一笑，道了谢施礼而去。
高曜感激道：“幸而当日孤受姐姐指导，不然父皇狐疑孤与母后同谋，那该如何是好？”
我怔了半晌，斜身倚在云锦粟米靠枕上：“殿下这两天没有去守坤宫存候么？”
想起三年前的阿谁冬夜，我悄悄潜入守坤宫的东偏殿，慎嫔对镜顾影。她说：“采采，我是真的很喜好他……”她的甜美、失落与绝望，早已感化了她周身每一寸肌肤，散出日趋沉寂和无谓的气味。想必陆皇后和畴前的慎嫔一样倾慕天子，才有如许不能便宜地失落与忧愁。
我淡淡道：“不过是个女御，娘娘不必在乎。”
我笑道：“那墨锭是客岁于女人送给我的，一共只得四锭。现在还剩两锭，都交给你带去吧。绿萼，去寻出来，包好了交给芸女人。”又向芸儿道，“只可惜没有多的了。”
我叹道：“现在的皇后和畴前的陆贵妃，虽是同一人，于圣上到底是不一样的。圣上若致怀染丝、叹感岔路，又当如何？”
芳馨一怔：“女人说甚么？”
高曜哼了一声：“孤现在是独一的皇子，在父皇眼中，何尝不是皓丝在染、脚踏岔路？”说罢又转了绝望的口气道，“母后素受父皇恭敬，现在也得宠了。孤不过是废后之子，想来更是有望。”
芳馨恭敬道：“是。女人本日倒出来得早。”
“皇后要恼我，也无从恼起。我若想不起小虾儿的事情，皇太子和公主们便白白被人暗害了。何况舞阳君的事情，究竟是刑部查出来的。舞阳君去处不端，是她本身的错，怨不得别人。”
我笑道：“殿下何出此言？”
芳馨道：“依奴婢看，她若懂事，该抢先来拜访女人才是。”
芸儿凑趣笑道：“大人身边，天然都是得力的。绿萼姐姐最妥当，紫菡姐姐最细心。殿下还常夸芳馨姑姑深明大义呢。”
畴前我在长宁宫做高曜的侍读，整整三年，芸儿每天跟着我读誊写字，一天不落，故此对我格外尊敬，对芳馨等人也靠近。她双唇一弯，笑容敞亮如初升的圆月：“姑姑笑话芸儿呢。”
绿萼去外间寻了好久，返来时却拿了四锭香墨，笑道：“奴婢本来只在柜子里寻得一锭，谁知紫菡出去了，说于女人的大箱子里另有五锭。奴婢便自作主张拿了三锭过来。”
芸儿语笑嫣然：“大人可不就是夫子么，是女夫子！”侍立在后的芳馨和绿萼顿时都笑了起来，都道：“还是芸女人说得贴切。”
从守坤宫出来，恰遇芳馨带着两个宫人来接我。她亲身扶过我，轻声道：“奴婢探听到了，那女御姓张。一早上皇后便叮咛下，赐她住章华宫的后配房，又命内阜院给了她七品姝的报酬。畴前的女御都如宫女普通，要筹划庶务的，她却有好几个宫人奉侍。想来册封有望。”
高曜的通透和良善深深震惊了我。我拨一拨烛火，感喟道：“不知殿下可听过一句话？‘染丝之变，墨翟致怀；岔路之感，杨朱兴叹’[36]。”
我赶紧跪下道：“娘娘如许说，臣女万死不敷以赎其咎。”
高曜嘿了一声：“中意？父皇如许雄才大略，也没封周贵妃为皇后，何况是孤？姐姐经常教诲孤，要晓得身为皇子的本分，意气用事不是皇子的本分。”
我笑道：“如此说来，她和我们是近邻，且是陛下喜好的，倒不得不去瞧瞧了？”
我笑道：“当年我进宫不过五六日，和李嬷嬷只见过三四次，她敢趁王氏带殿下去益园玩耍的工夫，到我的灵修殿来，将芸儿拜托于我。这个李嬷嬷，眼明心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