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身道:“姑姑过誉。臣女这就随姑姑去谢恩。”
我拿起银铳,将弹子一粒粒装了出来,叮叮轻响不断。我细细聆听:“畴前作画的时候老是不晓得那些火器是甚么模样,现在可算见到了。”
芳馨应了,紫菡从芳馨身后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向小简道:“简公公也带奴婢去好不好?奴婢还从没有进过仪元殿和御书房呢。奴婢只在殿外等着姑姑便好。”
绿萼奇道:“甚么念想?”我没有答复她,只是命紫菡收起长剑。
我浅笑道:“谢太后体恤。”说罢唤过芳馨,命她随佳期去济慈宫。佳期施礼辞职,我亲身送她出去。
芳馨和紫菡去后,信王府和熙平长公主府都遣人送了礼来,此中长公主府的寿礼当中另有母亲亲手缝制的中衣和褥裙两套,玉枢所做的梨花香囊四只。信王府的小内监看着世人安设好寿桃寿面和衣衫鞋袜后,方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躬身呈上:“这是我们世子特地从内里网罗来的好东西,说这是大人最喜好的宝石,大人必然喜好。”
不过一会儿芳馨返来了,笑容满面道:“奴婢给太后磕了头,太后很欢乐,赏了奴婢一大把金瓜子呢。奴婢也沾到了女人的福分。”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只用绢帕拧成的小疙瘩,放在手心渐渐解开,十几颗金瓜子顿时从掌缘掉了下来,滴滴塔塔地落在地上。几个小宫人见状上前一抢,都一哄而散。芳馨也不睬论,只叫来了绿萼和小钱等几个平日奉侍我的宫人,将金瓜子分了下去。
紫菡道:“奴婢舍不得姑姑,故此留下多说了两句。何况奴婢连位分都没有,哪敢住在偏殿?以是请内阜院的总管重新安排,还是住在章华宫后院的配房中。”
紫菡红了脸道:“这都是芳馨姑姑教奴婢的。”
我双手奉剑,浅笑道:“承影剑,‘日夕昏明之际’‘淡淡焉如有物存,莫识其状’[37],公然是好剑。”
芳馨道:“明天女人生辰,陛下的犒赏也非常用心,还升了女人半级。现在又收了女人的侍婢,这会不会是……”
回到殿中,慎嫔道:“你们主仆整日在一起,另有甚么话说不敷的?这会儿抛了我们说梯己话去!”
桓仙道:“不必了,娘娘明天闭关,谁都不见。”
芳馨擦擦汗,早有宫人递了一盏温水过来,芳馨一饮而尽,一字一顿道:“紫菡成了女御。”
我浅笑道:“现在是田女御了,如何还一口一个紫菡?”
我一笑:“那里有甚么梯己话?只怕不到早晨满皇宫的人都会晓得了。”
我忙道:“这如何行?臣女必得亲身去谢恩才行。”
紫菡人如其名,一身紫衫淡如轻雾,如茫茫烟水中一支模糊绰绰的紫色菡萏。她面貌本就清秀,一经润色,丽色顿生。她一进殿,便欲下拜,我赶紧扶住她:“现在都是女御了,快别拜了。”
绿萼道:“畴前女人的画就放在桌上让人随便瞧,今后奴婢必然都锁起来。”
一时各宫各院都有来拜寿送礼的,连掖庭属的李瑞也命一个小内监送了四色寿礼出去,别的另有两双他娘子亲手缝制的绣鞋。送礼的小内监恭恭敬敬地叩首拜寿,我笑问:“李大人好么?”
佳期道:“太后晓得大人是最讲礼数的,只是不忍大人驰驱辛苦。如许吧,请芳馨随奴婢去一趟济慈宫,代大人向太后谢恩吧。”
我长叹,脱口而出道:“约莫是留个念想吧。”
高旸将近迎娶旁人了吧,又何必再将我放在心上。我心中一凉,搭在锦盒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呆了半晌,却不知如何翻开。那小内监赶紧掰开搭扣,掀起盖子,但见乌黑的丝绒布上,团团围了八颗青金石坠裾,琉璃绀青色的水滴形宝石上,金丝伸展如藤,如雪色之上浮动一层溶溶艳光。这坠角恰是畴前封若水赠送我,我又命小钱还给她的那套。想来她变卖了,却又被高旸当作宝贝寻了来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