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二旬日洪再拜
“大姐姐怎说?”弓足问道。
“你妇人家晓得些甚么!”西门庆说道,“坏就坏在亲家上,女儿、半子两个业障又搬来咱家住着,这是一。平素街坊邻舍,恼咱的极多,常言机儿不快梭儿快,打着羊驹驴战。倘有小人指戳,拔树寻根,你我身家性命不保。”
“大姐不肯?不过,她也说的是。你又买了他的房,又娶他的老婆,当初又订交了一世,这是怎回事呢?叫人瞧不起。”
瓶儿已摘去孝髻,换了一身盛装。堂中灯烛光辉,一桌划一酒肴早已备好。上位独独只安设一张交椅,让西门庆上坐。两个丫环翻开一坛好酒,然后是迎春看菜,绣春执壶。李瓶儿满斟一杯递上前去给西门庆,又插烛似地磕了四个头,说道:“本日拙夫灵已烧了,蒙大官人不弃,奴家得奉巾栉之欢,以遂于飞之愿。”行毕礼起来,西门庆下得席来,亦回敬瓶儿一杯,方才坐定。
瓶儿说道:“他?每日睡生梦死,奴那里耐烦和他干这谋生!他每日只在外边胡来,到了家,奴怎愿沾他的身。何况,老公公在时,和他另在一间房睡着,我还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这我都对老公公说了,要打趟棍儿也不算人。甚么质料儿,奴与他这般玩耍,可不砢硶杀奴罢了!谁似朋友你这般可奴之意,就是医奴的药普通。白日黑夜,教奴只是想着你。”
西门庆拆开旁观,上面写道:
“本日午斋后,奴叫他进到房中,说了大官人这边做亲之事,他满口说好,一句闲话也没有,只申明日三日哩,教他娘子儿来咱家逛逛。奴与他十两银子,两套衣服。两口儿喜好得不得了。临出门谢了又谢。”瓶儿回道。
肝火顿生弓足挨踢
西门庆摇点头,把月娘的话说了一遍。
“只是这么说哩,她孝服还未满哩!”
陈经济向袖中取出:“有书在此。”双手递上。
弓足说道:“我晓得是小厮接你来的。可哪个院里有你的魂儿?罢了吧,贼负心的,你还把我当孩子哄哩!那淫妇先把俺们打发来了,又弄神弄鬼的,晚夕叫了你去。捣了一夜么?捣够了,才放你返来,是不?玳安这贼囚根子,见风使舵,老成得很。对着他大娘是一样话儿,对着我又是一样话儿。昨晚他回马来家,回大娘的问话是‘和应二叔世人看了灯返来,都在院里李桂姨家吃酒,教我明早去接哩’。掉队我问他,他只是笑着不言语。我就晓得这内里有事儿。待我问急了,才说出实话。你没想到?贼囚根,他怎的就知我和你一心一计?想必你教他来着?”
“你本日去到她那边,这般对她说:‘我到家对五姐说了,五姐那楼上现堆放着很多药料,你这些家伙去,到那边没处堆放。不如再等几日,你这边屋子也盖得七八成了,再催促匠人早些装修油漆伏贴,你这边孝服也将满。当时轰轰烈烈娶你畴昔,却不更好?强似搬在五姐楼上,荤不荤,素不素,挤在一处也不成个模样。’你如许说,管保她对劲。”
“她教我本日回她一声去。”
月娘听完,说道:“你不好娶她的。头一件,她孝服未满;第二件,你当初和她男人汉订交,朋友妻不成欺;第三件,你又和她有连手,买了她的屋子,收着她存放的很多东西。常言道:机儿不快梭儿快。我听人说,花家房族中的花大是个刁徒地痞的人,倘或不慎,倒没的惹虱子头上挠。奴说的是好话,赵钱孙李,依不依随你。”
西门庆听言,大喜,搂住弓足就要亲嘴。弓足推开他,说道:“人家想他,他不来,这会儿欢畅了,只图本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