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骂道:“这囚根子!玳安,你快去接一接。那小主子,没紧没慢的。”
西门庆自是欢乐,接客迎礼,又令人仕进帽,唤赵裁缝来在家中裁剪尺头,趱造衣服。叫了好几个匠人钉了七八条都是四指宽、小巧云母、犀角、鹤顶红、玳瑁、鱼骨香带。正忙着,李知县差人送来羊酒贺礼,又拿帖儿送了一名小郎叫张松的来承诺调派。西门庆见此小郎年方十六,生得清俊,面如傅粉,齿白唇红,又会识字誊写,善能歌颂南曲,聪明聪明,满心欢乐,拿拜帖答复李知县,留他下来做书童儿,跟从马前马后。
琴童把酒壶从衣裳底下拿出来,对迎春说道:“姐,你与我收了。”
这日,是官哥儿满月的日子,很多亲邻堂客女眷都送礼来,为官哥儿做满月。那院中的李桂姐、吴银儿见西门庆做了提刑所千户,乘此机遇,也送大礼坐着肩舆来道贺。西门庆便在前边大厅上安排筵席,请堂客女眷们喝酒。春梅、迎春、玉箫、兰香都打扮起来,在席前与月娘世人斟酒执壶。西门庆赶着去为县中主簿华老爹送行,叮咛书童在家写帖儿请官客二十八日吃庆官哥儿酒,教琴童儿在前面管酒,然后上马而去。
弓足热不是冷不是地说道:“一个是大老婆,一个是小老婆,明日两个对养,非常养不出来,琐细出来也罢。俺们是买了个母鸡不下蛋,莫不杀了我不成!”停了停又说道:“仰着合着,没的狗咬尿胞虚欢乐。”
翟管家答礼相还,说道:“来与老爹进生辰担礼来了?”
上任那日,在衙门中大摆酒菜桌面,吹打弹唱,非常热烈。上任返来,先拜本府县、帅府都监,并清河摆布卫同僚官,然后亲朋邻舍,多么光荣。今后,每日骑着明白马,头戴乌纱,身穿五彩洒线猱头狮子补子员领,四指大宽萌金茄楠香带,粉底皂靴,排军喝道,张打着大黑扇,前呼后拥,何止十数人跟从,在街上扭捏,非常气度。坐在提刑院衙门中,升厅画卯,问理公事。在家中清算了大厅西配房一间做书房,内安床几、桌椅、屏帏、笔砚、琴书之类,由书童主管。
玉楼听了不欢畅说道:“五姐是甚么话!”今后见她说出来的话儿不对劲,便低着头弄裙子,并不该答她。
那孟玉楼瞥见蔡老娘进门,便向弓足说:“咱不往屋里看看去?”
李娇儿指着月娘:“这位大娘哩。”
潘弓足见李瓶儿要生孩子,心中便生出那么几分气来,在房里看了一会儿,把孟玉楼拉了出来,两人站在西稍间檐柱儿底下歇凉。
来保道:“蒙老爷天恩,书到,众盐客都牌提到盐运司,与了堪合,都放出来了。”
偏是那潘弓足还嫌吵得不敷,说道:“如果吃一遭酒,不见了一把,不嚷吵,你家是王十万!头醋不酸,到底儿薄。”她另有一句话没敢说出来,那就是:“起首生孩子恰好满月不见壶。”这是不吉利的话。
应伯爵、谢希大得知西门庆生了儿子,送喜面来了,从速收了,又两步并做一步跑来道贺。西门庆留他们在卷棚内吃面。吃饱喝足,打发去了。又忙着使小厮叫媒人来,寻养娘看奶孩儿。正巧,媒人薛嫂儿闻知西门庆生子之事,领了个奶子来。这奶子原是小人家媳妇儿,年三十岁,新近丢了孩儿,还不上一个月。男人当军,过不得,恐出征去无人扶养,只要六两银子就卖她。月娘见她生得洁净,对西门庆说了,兑了六两银子买下了,起名快意儿,教她迟早只看奶哥儿。又把老冯叫来暗房中使唤,每月与她五钱银子,管顾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