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妗子、吴二妗子接住,上桌喝酒,郁大姐度量琵琶唱曲儿。孟玉楼和潘弓足逗郁大姐寻乐,郁大姐知是瓶儿的生日,赶紧下席来与瓶儿磕了四个头,然后拨定琵琶,唱了起来。
这时,玳安来讲,周守备差人来请西门庆吃酒。西门庆安排了几句家中的事,往周守备家去了。
弓足尽管说,西门庆反倒呵呵大笑,部下放了弓足,说道:“你看本来小歪剌骨儿,这等刁嘴。我是破纱帽穷官?教丫头取我的纱帽来,看看哪块儿有破。再去清河县问问,我少谁家银子,你说我是债壳子?”
玳安说道:“这个也没人,就是画童儿过的舌。爹见他抱着毡包,教我去送送桂姨,就使了他去了。娘说留丫头不留丫头不在于小的,小的管他怎的?”
瓶儿打发西门庆出去,和吴银儿两个灯下放炕桌儿,拨下吵嘴棋子,对坐下象棋儿。又叮咛迎春备茶,上果盒,筛金华酒。少顷,下了三盘棋,筛上酒来,拿银盅儿共饮。吴银儿要唱个曲儿给乳母听。
次日,西门庆因放假,没往衙门里去,一夙起来,在前厅看着,安排玳安送两张桌面给乔家去。一张与乔五太太,一张与乔大户娘子,都有高顶方糖、肘件树果之类。不一会,乞贷的李智、黄四在应伯爵的引领下,送来酒礼,西门庆又是一阵慌乱。
西门庆走到前边瓶儿房里,只见瓶儿和吴银儿坐在炕上说话,就想脱衣服睡觉。
俄然,闻声前边一阵嚷乱,玳安儿和琴童儿两个簇拥着李娇儿房里的丫头夏花儿出去禀告西门庆,说是在马房马槽底下发明夏花儿,躲在那边不敢出声,问也不答话。西门庆令拿上主子,在外边明间穿廊下鞠问。那丫头跪在地下只是不言语。这时李娇儿闻讯赶来,要她说话。西门庆叮咛搜身。这丫头不容人家搜,琴童把她一拉,只听“滑浪”一声,从腰里掉下一件东西来。西门庆教玳安拾了递上来,灯下看时,恰是头里不见了的那锭金子。
画童说道:“爹使小的对大娘说,不方法她出去罢了。”
月娘说:“也不问我就去了?”
月娘不欢畅了:“你爹先要卖她,怎的又不卖了?你实说,是谁对你爹说不方法她出去?”
月娘叹了一口气:“这怎教人去看人哩!这么一个小丫头,也这等贼头鼠脑。”
西门庆把金子交与月娘收了,往前边瓶儿房里走去。月娘令小玉关上仪门,叫来玉箫问道:“这丫头也往前边去?”
玳安见画童儿在旁抱着桂姐毡包,便说道:“拿桂姨毡包等我抱着,教画童儿后边说去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喝酒,直到东方发白,晨光初露,方才睡下。
腊梅告别,月娘叮咛玉箫领着到后边吃东西,又装了一盒元宵、一盒细茶食,给她拿去。吴银儿要她把衣裳包儿带家去。瓶儿已筹办了一套上色织金缎子衣服、两方销金汗巾儿、一两银子放在她毡包内。吴银儿谦让。瓶儿又教迎春从楼上取了一匹松江阔机尖素白绫,下号儿写侧重三十八两,递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