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潘金莲与李瓶儿 > 第44章 官哥命夭痛娘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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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儿被搀抚进了房,见炕上空落落的,只要孩儿平时耍的那寿星博浪鼓儿还挂在床头上,又想将起来,拍了桌子,不由地哭了。

这几句话,把西门庆说得眼睁睁的,不再说话了,只教春梅热了烧酒,把那胡僧的药拈了一粒,放在口里含了下去,然后仰卧枕上,令弓足品箫。弓足不肯:“好洁净儿,你在那淫妇洞穴子里钻了来,又叫我替你咂,可不脏杀了我!”

弓足亲眼看着官哥的棺柩入土,心中自是轻巧,此时,固然晓得西门庆陪瓶儿睡,却不似先前那样难受。今后,精力抖擞,老是指着丫头骂:“贼淫妇!我只说你日头常晌午,却怎的本日也有错了的时节?你斑鸠跌了弹也,嘴答谷了!春凳折了靠背儿,没了倚!王婆子卖了磨,推不得了!老鸨子死了粉头,没希冀了!却怎的也和我普通?”

玉楼说道:“原是申时生,还是申时死,日子又不异,都是二十三日,只是月份差些,圆圆的一年零两个月。”

乔宅听到凶信,乔大户娘子坐肩舆过来,哭了一场。月娘世人陪哭,奉告了前事。前边,西门庆安排买板趱造小棺柩,欢迎阴阳先生,清算入殓,定下安葬日子。瓶儿哭着往房中寻出官哥儿的几件小道衣道髻鞋袜之类,入殓时,替他安设在棺柩内,钉了长命钉。百口大小又是一场哭,瓶儿哭昏了畴昔。

“罢,罢。”西门庆败兴,“你不留我,我往潘六儿那边睡去吧。”

晚夕,西门庆入瓶儿房中,陪她睡,各式言语温存。见官哥儿的戏耍物件都还在面前,都令迎春拿到后边去了。

西门庆走到瓶儿房里,又叱骂迎春、快意儿:“我教你们好生看着孩儿,怎的教猫唬了他,把他的手也挝了!又信那刘婆子老淫妇,把孩子灸得这模样。若好便罢,不好,把那老淫妇拿到衙门里,拶她两拶!”

次日,衙门同僚、亲朋老友,都来吊问,致赙慰怀。薛姑半夜间替官哥儿念了《楞严经》和《解冤咒》,劝着瓶儿。瓶儿一是哭累了,二是听了世人劝,不再大哭,泪涕却不止。

弓足才教春梅罩了灯睡下,见西门庆出去,说道:“奇怪,哪阵风儿刮你到我这屋里来了?你本日往谁家吃酒去来?”

月娘世人哭了一会,在旁劝她。

潘弓足耳闻目睹,却纹丝不动,待西门庆走了,口里喃喃呐呐骂道:“贼作死的强盗,还不如把人拉出去杀了,才是豪杰。一个猫碍着你怎的,亡神也似走来摔死了。把稳它到阴司里,问你要命,你慌怎的。贼不逢好死变心的强盗!”

哪消到日西时分,官哥儿在奶子怀里只抽气儿了。慌得奶子叫瓶儿:“娘,快来看哥哥!这里眼睛珠儿只往上翻,口里气儿只要出来的,没有出来的。”

吴银儿一面拉着她的手,一面劝道:“娘,少哭了。哥哥已是抛闪了你去了,那里再哭得活?你须自解自叹,休要只顾烦恼。”

这时西门庆正在前厅与常时节说话,见丫头仓猝跑来讲官哥儿不好了。赶紧起家,打发常时节出门,吃紧走到瓶儿房中。月娘世人连吴银儿、大妗子,都在房里瞧着。那孩儿在他娘怀里,把嘴一口口抽气儿。西门庆不忍看他,走到明间椅子上坐着,长叹短叹。那消半盏茶时,官哥儿紧抽一阵,断气身亡,时八月廿三日申时,小命儿只活了一年零两个月。

绣春从后边拿了饭来,摆在桌上,雪娥与吴银儿劝着,陪着她吃。瓶儿怎生咽得下去?只吃了半瓯儿,就丢下不吃了。

“伴计家,那里有这事理?”

这日,已是玄月初旬气候,金风淅淅,苦楚寒骨。瓶儿夜间独宿房中,银床枕冷,纱窗月浸,不觉又思惟起孩儿,唏嘘长叹,似睡不睡,恍恍然好似有人弹响窗棂,瓶儿呼喊丫环,都睡熟了不答,乃自下床来,倒靸弓鞋,翻披绣袄,开了房门,出户视之。仿佛瞥见花子虚正抱着官哥儿在叫她,说是新寻了一座房屋,要她同去居住。瓶儿舍不得西门庆,不肯去,又要本身的孩儿,双手去抱,被花子虚一推,颠仆在地。惊醒过来,又是南柯一梦,吓出一身盗汗,呜哭泣咽哭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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