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与月娘出到外边商讨。月娘也要西门庆早早预备棺木质料,免得临时慌乱。西门庆把花子由的话说了,又提到瓶儿刚才说的话:“她叮咛休要使多了钱,姑息抬副熟板儿。还说家里人丁多,节流点,今后还要过日子。把我悲伤了好一阵。我看,一发请了潘羽士看过,再去看板吧。”
天亮时,西门庆出去,瓶儿得知棺木已办,便问花了多少银子。西门庆不敢直说,只说花了百十两。瓶儿也嫌贵了。西门庆见瓶儿累得慌,不再多说,出来去前边看作棺材。不一会吴月娘与娇儿进了房来。
瓶儿又叫迎春、绣春过来,赠物作交代。两个丫头跟从瓶儿多年,这般死别,不堪哀痛,主仆哭到一堆里去了。
月娘说道:“你看没分晓的,一小我的形也脱了,关隘锁住,勺水不睬,还想希冀好?咱一边打鼓,一边磨旗,有幸亏了,把棺材舍与别人。”
月娘也堕泪了:“李大姐,你有甚么话,二娘也在这里,你和俺两个说说。”
琴童承诺去了。
瓶儿又叫过奶子快意儿,与了她一袭紫绸子袄儿、蓝绸裙、一件旧绫披袄儿、两根金头簪子、一件银满冠儿,说道:“也是你奶哥儿一场。哥儿死了,我原说的教你休撅上奶去,实希冀我存一日,占用你一日,不想我又要死去了。我还对你爹和你大娘说,到明日我死了,你大娘生了哥儿,也不打发你出去了,就教接你的奶儿吧。这些衣物与你做一个记念儿,你休要抱怨。”
事情也巧,尚举人父亲在成都做推官时,带来两副桃花板,白叟本身用了一副,另一副是为老夫人的,板也是非常的好板。尚举人来岁上京会试,等银子用,才卖这副板。代价讲到三百二十两银子。西门庆同意了。傍晚时,抬了板来,西门庆旁观,公然好板。随即叫了匠人来锯开,异香扑鼻。西门庆又找了应伯爵来看。应伯爵看后夸奖不已。是夜,应伯爵陪着西门庆在前厅看着匠人做棺材。到一更时分,西门庆送走应伯爵,来到瓶儿房里,要陪瓶儿睡,这才发明冯妈妈与王姑子也在这里。瓶儿对西门庆说:“这屋里龌肮脏龊的,她们又都在这里,不便利,你往别处睡去吧。”西门庆这才去了弓足房中。
月娘见她已是非常沉重,便问道:“李大姐,你内心如何的?”
西门庆说道:“这是你神弱了,只把心放正着,休要疑影他。等潘羽士来,替你把这邪祟遣遣,再服他些药儿,管情你就好了。”
不一会,西门庆陪着花大舅出去看问,见瓶儿睡在炕上不言语。花子由说道:“我不晓得你病了,昨日才传闻,明日你嫂子来看你。”
奶子说道:“你不晓得,谁气着她?”说到这,愣住,对绣春说:“外边瞧瞧,看关着门不。路上说话,草里有人。”接着又对王姑子说了下去:“俺娘都因为着了那边五娘一口气。她那边的猫挝了哥儿,生生地唬出风来。爹来家,问娘怎回事,娘只是不说。厥后大娘说了,爹把那猫摔死了。她还不承认,拿俺们煞气。八月里哥儿死了,她那边每日指桑树,骂槐树,各式称快。俺娘在这屋里清楚闻声,哪有不恼的?背后里气,只是出眼泪。这般暗气暗恼,才致了这场病。天晓得罢了!娘但是好性儿,好也在内心,歹也在内心,姊妹之间,自来没有个面红耳赤的。有件称心的衣裳,不等别人有了,她还不穿出来。这一家子,哪个不叨贴她娘些儿。但是有的人得了她还背后里不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