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西门庆陪着花大舅出去看问,见瓶儿睡在炕上不言语。花子由说道:“我不晓得你病了,昨日才传闻,明日你嫂子来看你。”
月娘叮咛迎春拿去洗净,旋去皮儿,切成小块,用瓯儿盛着端来,瓶儿勉强吃了一块在口里,又吐了出来。月娘恐怕累了她,安设她面朝里睡了。
瓶儿听了,说道:“又多谢他大妗子挂记。”
奶子跪在地下,磕着头哭道:“小媳妇实希冀伏侍娘到头,娘向来未曾大气儿呵责小媳妇。还是小媳妇没造化,哥儿死了,娘又这般病得不得命。好歹对大娘说,小媳妇男人汉又没了,死活只在爹娘这里承诺了,出去投奔那里?”说毕,接了衣物、磕了头起来,立在中间只顾揩眼泪。
花子由听了,想想说道:“这就难办了。姐夫,你早替她看下副板儿,预备她吧。明日教她嫂子来看她。”说毕作辞而去了。
两人哭着,说着,月娘亲身拿着一小盒儿苹果出去,说道:“李大姐,他大妗子那边送苹果儿来与你吃。”
王姑子不肯接银:“我的奶奶,你忒多虑了。天不幸见,你会好起来的。”
瓶儿劝道:“我的哥哥,你依我,还往衙门里去,休要误了你公事要紧。我晓得几时死,还早哩。”
天亮时,西门庆出去,瓶儿得知棺木已办,便问花了多少银子。西门庆不敢直说,只说花了百十两。瓶儿也嫌贵了。西门庆见瓶儿累得慌,不再多说,出来去前边看作棺材。不一会吴月娘与娇儿进了房来。
瓶儿说道:“你只收着,也不要对大娘说我与你银子,只说我与了你这匹绸子做经钱。”
瓶儿说:“你上紧着人请去,但合上眼,那厮就来跟前缠。”
瓶儿握住月娘的手,哭道:“大娘,我好不成了。”
月娘天然知其话意,说道:“姐姐,我晓得了。”
王姑子承诺了。
快意儿说道:“像五娘那边,潘姥姥来一遭,遇着爹在那边歇,就过来这屋里和娘做伴儿,临去娘与她鞋面、衣服、银子,甚么不与她!五娘还不道是。”
花子由坐了一会,起家出房,到了前边,对西门庆说道:“俺过世公公老爷,在广南镇守,带的那三七药,吃了未曾?非论妇女崩漏之疾,用酒调五分末儿,吃下去即止。大姐她手里收有此药。”
瓶儿听了,指责快意儿:“你这老婆,平白只顾说她怎的!我已是死去了人了,随她罢了。天不言而自高,地不言而自大。”
冯妈妈接过银子衣物,倒身下拜,哭着说道:“老身没造化了!有你白叟家在一日,与老身做一日主儿。你白叟家如有些好歹,那里归着?”
西门庆坐在炕沿上,问瓶儿:“你本日内心感觉如何?”又问迎春:“你娘凌晨吃些粥儿未曾?”
月娘也堕泪了:“李大姐,你有甚么话,二娘也在这里,你和俺两个说说。”
西门庆说道:“我在家守你两日。你把心来放开,不要尽管多虑了。刚才他花大舅和我说,教我早与你看下副寿木,冲你冲,管情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