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整落空感知的前一刻，他只闻见这一片冰冷的氛围中，模糊稠浊着幽微的白旃檀香息，一下让他想起了佛堂古刹、三千神佛……
崎岖的山道到了绝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沈独占些走不动了。他垂眸低眼，将本身压着腹间伤口的手掌放开了一些，被血污感化的手指看上去像是几根枯枝，移开以后能看清那伤口。
人摔在流淌的溪水里，溅开一片，浸满血污的衣袍在水流中展开，扫荡出满溪的赤红，让那倒映在溪水里的石碑之影都染上几分赤色。
即便都是死，他也要死在这些人够不着的处所！
刀是他送给裴无寂的那把刀。
它从他掌中脱出，倒在了峡谷山岩边上。
因雪天而昏黄阴沉的天光一下透进了眼底，在走出峡谷，看到传说中那一块正刻“天机禅院”、背刻“止戈”的高大石碑时，沈独强撑的意志终究到了极限普通，坍塌下来！
二十二岁，六合神诀小成，力挫蓬山第一仙顾昭，击败斜风山庄当家人陆飞婵。除了一个天机禅院的慧僧善哉不食人间炊火、不在江湖走动，无缘比武以外，其他正道诸门已无人能挡他分毫，自此与正道分治天下；
他踉跄着前行，踩着这浅滩上的石子，逆着这一道溪流，向着险要的峡谷里走去。
沈独已经有些恍忽。
都不像。
就连那广大袖袍上织绣的大片金色十六天魔图纹，都被染污。
沈独没有看到。以是他并不晓得阿谁背后的人是不是裴无寂，裴无寂又是不是叛变了他，也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晓得了。
白玉似的垂虹剑一抬，便已在臂上深深地一划！
下雪了。
有棺材都是白搭。
他一旦死在这里，死在这流亡的路上，迟早会被人找到，一刀割下头颅，然后挂在五风口高高的旗杆上，成为旁人丰功伟绩里一笔光辉的注脚！
这是天下最锋利的刀才气形成的伤口。
深谷里的石头，绊了一下，沈独脚步本就沉重而盘跚，还好用手中垂虹剑一撑，才险险制止颠仆在地。只是周身本就乱串的气血，受此一震，便更加混乱了。
因为，以他的功力和修为，放眼天下能打得过他的就没几个。若真有一日出事了，死了，那必定是产生了甚么很大的变故。
一如那一把跟了他十年的剑。
裴无寂，就是沈独的一把刀。
他早知是一场鸿门宴，也并不是全无筹办，可却没想到，关头时候几乎要了他命的刀，竟然来自他最信赖的背后。
“咳……”
不欢畅了，便撵他、喊他滚。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
一座幽深的山谷便鄙人方。
他想，本身约莫是活不长了。
他还记得它穿透而来时那一点阴暗的银光，像是湖内里倒映着的、被水波揉碎的冷月，尖端上飘着几朵赤红的云雷纹。
他不是不能死。
高慢嶙峋的崖壁上却残留着新新旧旧的血痕，有的已与山石的色彩融为一体，有的犹自褐红，仿佛才洒上没有几天。
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是的，沈独不喜好夜晚。
像是一座山在此处裂开了一条裂缝，未封冻的溪流便自峡谷的那一头穿过这裂缝，从沈独脚边上流淌而去。
三个时候前才换上的鹤氅，本就是深紫色彩，浸满了旁人的或本身的鲜血以后，更加深暗。
不消深想都晓得，数百年来，不知多少人不甘地倒在了这最后的一段路上。或许是避祸的高人侠士，或许是逃命的狂徒魔头……
他执掌妖魔道十年，便养了裴无寂十年。
他记得，本身当时候倚在软榻上，笑了一声，骂裴无寂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