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他掌中脱出,倒在了峡谷山岩边上。
因雪天而昏黄阴沉的天光一下透进了眼底,在走出峡谷,看到传说中那一块正刻“天机禅院”、背刻“止戈”的高大石碑时,沈独强撑的意志终究到了极限普通,坍塌下来!
他随时都会倒下。
二十二岁,六合神诀小成,力挫蓬山第一仙顾昭,击败斜风山庄当家人陆飞婵。除了一个天机禅院的慧僧善哉不食人间炊火、不在江湖走动,无缘比武以外,其他正道诸门已无人能挡他分毫,自此与正道分治天下;
深谷里的石头,绊了一下,沈独脚步本就沉重而盘跚,还好用手中垂虹剑一撑,才险险制止颠仆在地。只是周身本就乱串的气血,受此一震,便更加混乱了。
这一回是天下正道围攻,妖魔道上有本身人算计!
不管是正还是邪,是甚么样的身份,又有过如何惨痛的经历,或者沾过多少无辜的鲜血,只要进了天机禅院的范围,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
有棺材都是白搭。
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他咳嗽了一声,鲜血染满薄唇,也洒在衣衿上。
“当”地一声。
一座幽深的山谷便鄙人方。
沈独一下有些分不清方向。
若那些追兵够快,他没能够逃到这里;既已经逃到了这里,这漫天的大雪便有充足的时候,将他的行迹埋葬。
他记得,本身当时候倚在软榻上,笑了一声,骂裴无寂是个傻子。
不成再拔刀剑,再动兵戈!
寒冬的雪片,从乌沉沉的天幕飞下,将周遭萧瑟的群山表面埋葬,天与山俄然就成了普通色彩。
这是天下最锋利的刀才气形成的伤口。
――天下人都晓得。
“咳……”
天很冷。
但他不在乎。
刀是他送给裴无寂的那把刀。
在旁人的眼中,裴无寂是一头狼,可在他的面前,裴无寂不过是一条狗。
怕就是路边要饭的,也比他好上百倍、千倍。
不想死在这里,也不能死在这里。
二十岁,搏斗五都陵,令天下邪魔外道归附;
因为,以他的功力和修为,放眼天下能打得过他的就没几个。若真有一日出事了,死了,那必定是产生了甚么很大的变故。
崎岖的山道到了绝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但他从没想过,本身本日竟会成为此中一个。
都不像。
可沈独不晓得,也不信赖,这一把刀竟另有捅向本身的一天。
十七岁,弑父杀母,初掌妖魔道,修炼六合神诀;
他早知是一场鸿门宴,也并不是全无筹办,可却没想到,关头时候几乎要了他命的刀,竟然来自他最信赖的背后。
不消深想都晓得,数百年来,不知多少人不甘地倒在了这最后的一段路上。或许是避祸的高人侠士,或许是逃命的狂徒魔头……
一样,他也记得裴无寂刚获得这把刀时的眼神。
人摔在流淌的溪水里,溅开一片,浸满血污的衣袍在水流中展开,扫荡出满溪的赤红,让那倒映在溪水里的石碑之影都染上几分赤色。
沈独没有看到。以是他并不晓得阿谁背后的人是不是裴无寂,裴无寂又是不是叛变了他,也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晓得了。
但是――
身材里未几的鲜血,再次淌了出来。
十多年来,沈独听过很多无辜弱者因这一条端方捡回性命,也听过很多逃亡凶徒因这一条端方逃过一劫……
高慢嶙峋的崖壁上却残留着新新旧旧的血痕,有的已与山石的色彩融为一体,有的犹自褐红,仿佛才洒上没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