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下,洁净的竹筷被他扔在了台阶上,滚落在一碗白米饭中间。
一片喧闹中,只要风过竹海的响动。
除了方才因为用力而被扎伤、还在流血的手掌,他面上看不出半点的非常来,仿佛刚才他甚么都没有看到,而沈独甚么也没做。
一双洁净的新竹筷就插在食盒旁。
约莫是有落差吧?
不然,便可趁机夜探禅院了。
沈独也看了他好久。
悠长的寂静中,沈独觉得他是要走的。
可现在他修为都返来三分之一了,在这山野间弄点吃的,实在不在话下。
现在这和尚斤斤计算的各种行动,在他看来,是如何看如何不舒畅。
看似天然,实则不是。
沈独看了一眼,实在对和尚这态度有些不测:他本觉得,对方非常不欢畅。
一时之间,内心竟说不上对劲。
平常这个时候来的时候,他都会留下来,或者捣药,或者背着药篓去采药。
他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大魔头,好吵嘴坏大活人都杀过了无算,一只蚂蚁又算得了甚么?
慌乱的蚂蚁们早就散了。
这清楚是他在用力地禁止住甚么东西。
和尚倒是低眉敛目,底子没理睬他。
“给脸不要脸。我不要他命,他倒敢饿我饭了!”
他愣住了。
然后弯身下来,将这一根竹筷拾起。
先前碾死蚂蚁时冒出来的那一股深重的戾气,一下又从他眼底浮了上来。
可黑暗中,他脸上的神情却渐渐沉了下来,一双阴暗通俗的眸底,垂垂结了一层薄霜。
沈独就这么混不吝也无所谓地微微抬着下巴,眼底透着一种冷酷,尘凡皆游戏,众生俱蝼蚁。
暮色四合,天早就暗了下来。
和尚的身影,像是被这突然来临的冬夜染上了多少寒凉的冷意,那夙来温润的月白,也不能将其消解。
只可惜方才反应不敷快,没能及时跟上那秃驴。
和尚低垂着眉眼,谛视了半晌。
“滴答。”
这头是沈独,那头是和尚。
竹舍内没有燃灯。
“你干甚么?!”
这……
扔了筷子以后,他看都懒得看那还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一眼,直接从台阶上起家,一个纵身就没入了林间。
在将压在食盒底部的白米饭取出放好以后,他竟然又将刚才取出的那一盘八宝鸭端了归去!
沈独在自语,那声音低低地,有一种说不出的凉薄与讽刺。
可没想到,这也忍了。
平白透着点风趣。
是甚么意义?
如果前两天,这和尚还真能饿着他。
若他真正晓得他身份,清楚他曾经做过甚么,得是甚么神采?
他袍角被风吹动,身躯却一动不动,如同碑林里一块已经长了青苔的石碑,又如山壁上一尊砥砺好的佛像。
沈独还拿着那一双新的洁净竹筷,坐在台阶屋檐下,身边就是那孤零零的一碗白米饭。
“这秃驴……”
他惊奇地抬了眼眸,看着站在本身面前的和尚,的确有些不敢信赖本身的眼睛。
台阶上,一下就剩了一碗白米饭。
沈独往内里看了一眼,挑眉:“八宝鸭?”
伴随而生的,还是那压都压不归去的恶念。
很快,山道绝顶便看不见人了。
他神情带着几分呆滞地看和尚。
但没干系,来日方长。还给他留了一碗饭,就证明这和尚明日还会来。在六合神诀反噬之前,他有的是时候跟他耗!
沈单独来瞧不上正道那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紧握食盒的手掌略略松开一些,一点鲜血又冒了出来,可和尚没垂眸看一眼,只将食盒放下来翻开。
越是见着和尚这类慈悲之人,他越是想做点特别残暴的事,然后赏识他们的哑忍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