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进之怔了半晌，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四个字的意义。他眼睛一亮，喊道，“泊车，快泊车！”
崔进之的面色沉了下来，“李述，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
李述淡淡道，“昨日新科宴，新科状元刚正式露个脸，想来克日就要给他授官吧。父皇赏识沈孝的才调，亲身将他点做了状元郎，想来要给他授的官职也低不了。只是……”
十年畴昔了，他们相互真的都变了太多。
十年畴昔了，李述再也不是偏僻宫殿中不受宠的庶女，崔进之也从一个浪荡少年郎变成了沉稳的模样。
既然是他有事求她，那便在影壁处渐渐候着吧，归正她时候还多，等着午餐时进宫就行了。
方才有求于她，便叫她做“雀奴”，这会儿不欢畅了，便连名带姓地叫。
李述迷惑道，“父皇又不传召他，他等我干甚么？”
一套新作的红玛瑙头面与唇色相映托，愈发显得肤色瓷白。步摇与玉钗相映成辉，可恰好叫别的一只斜簪的金钗粉碎了美感――那金钗非常朴实，通体没有任何雕饰，且成色也非常暗淡，仿佛是多年前的旧物。
因本日要面见圣上，故侍女给她将眼尾耽误、眼头淡化，面上那股疏离的冷意才温和了很多。
“哦……”
“你但愿我待会儿在父皇身边吹吹风，劝父皇给沈孝随便封个官就得了，是不是？”
李述虽是庶女出身，母亲不过是卑贱的舞女，且归天得早，但她打小就聪明，对朝政有奇特的观点，正元帝很喜好与李述商讨政事。
影壁处崔进之已等了两刻钟，他有些不耐烦，眉皱着，闭着眼似在闭目养神。
李述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崔进之身上，锋利而锋利，“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
她半晌没有说话。
因了夜里没睡好，李述本想睡个懒觉的，可恰好宫里头来人了，说是圣上传召她，因而天还没亮李述就被红螺摇醒，闭着眼睛坐在镜前。
崔进之皱眉，“有甚么好笑的？”
“甚么明路？”
李述眉微微扬起，“我说得对不对？”
李述仿佛才回过神来，“持续走吧。”
他本年已经二十五岁了，边幅模糊能与影象中那张少年的脸重合起来，可那股兴旺的少年活力却完整被消磨。
李述回过神来，见崔进之已然展开眼，他目光深深，定定看向她。
*
是啊，她还笑话崔进之，她李述不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么。
崔进之等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怕不是特地为了等她，而是有事要跟她说罢。若非有端庄事，他们伉俪二人是不成能见面的。
如许的目光寄意很明白――他有政事要与她商讨。
李述将车帘翻开，车外路过一座又一座的王公宅邸，二皇子府的牌匾一晃而过。李述眼底不带一丝豪情，淡然道，“崔进之，你说得对，我和你都是太子这条绳上的蚂蚱，太子如果在父皇那边失了宠，你我在这朝堂上也混不下去了。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能不能把二皇子压下去，就在这一举了。”
崔进之闻言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永通渠还不就那模样，民工干活慢得很，即使现在我带兵去督工，乃至还杀了几个带头惫懒的，可剩下的人干活还是懒懒惰散，仿佛底子不怕死。”
崔进之勾起笑来，“你猜的都对，只是一点错了：这不是我但愿，而是太子但愿。”
崔进之纵马走了。他急着去东宫跟太子筹议“以粮代钱”的事情。
李述则冷酷地点了点头，道，“走吧”，说罢迈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