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瞥见前头灰尘飞扬,木栅栏围着的场子足有几十丈见方,马嘶驴叫听起来别有风味,只是那阵阵臭味让人有些踌躇不前。但是既然来了,他还是决定出来走一圈。市场上最多的不是骆驼而是马。丘胤明固然不懂相马,但大抵能分出蒙古马,中原马,和四川矮马,多数体壮腿短,不太入眼。马市中多的是贩子,买马运货,和马估客两两而立,袖口对袖口,手在袖子里不知做了些甚么,买卖便谈成了。他感觉很新奇,想去问又怕马估客笑他,便站在中间自顾猜想。蓦地间身后有人大声嚷嚷。
“哎――大食良马!决无独一!”
小兵一转头,见丘胤明站在马身边解开绳索,赶紧上前笑道:“总算有个识货的。这匹但是真正的宝马,你可太交运了!”
都城中可看的处所很多,茶社店铺小吃杂耍,要把整座城摸清楚,不是几天工夫就能做到的。转眼间已是初夏,蒲月的天白日曛人,丘胤明从翰林院里出来,常觉困怏怏的。这天午后没多久,见翰林学士们都歇午觉或是下棋去了,东方炎身材不适将来当班,因而他一小我换了装束步行至西安门外。
传闻工部乃是六部中最辛苦的衙门,一看工部尚书江渊那两鬓斑白,脸颊肥胖的模样,便知其事件繁忙,思虑过分。六月廿八第一天上任,丘胤明马上发觉工部与翰林院截然分歧,小官们忙得走路不打号召。都水司,顾名思义,掌管兴建水利,防灾治河,仅黄河众多一事,每年大兴土木,征调人脚财帛不算,赶上水灾,引水灌田与开河运粮两端不能兼顾,便有农户成为流民,像这类毒手的事他在翰林院的史库中已见到过很多。上任不出十天,他便发觉员外郎的职位真叫吃力不奉迎。下头四名主事各有合作,而统统的文本都经他过目后才承给那位年过半百,自恃资格深厚的都水司郎中。丘胤明每次一提建议,老郎中便如同书院先生般对他训戒一番,而后固持己见,而丘胤明却还要将他的意义一一理清后再叮咛给几位主事,每日里两端奔波,日子倒过得快。
丘胤明问他:“既是侯爷府上的宝马,为何贱卖?”
“五十两我买了。”
很多人循名誉去,只见一个小兵牵着匹黑马目无旁人地走来,找了块空位,将马拴在木桩上道:“这是石侯爷府上出来的,分歧于这儿的马。五十两,贱卖了。”
世人传闻都围了上去,丘胤明就站在马中间,看得一清二楚。那马满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骨骼秀美,四腿颀长,茶褐色的大眼睛小巧剔透。但是马头低垂,耳朵朝前耷拉着,身上沾着些灰尘,模糊看得见数十条鞭伤,后腿上缠着块鲜血斑斑的布条。这么标致的一匹马被如此虐待,丘胤明俄然感觉挺难受。
城北几十里外便有山峦起伏,燕山余脉连绵百里,至都城外仍旧不减巍峨之态。初秋的山林浓绿中装点着零散的橘黄,乍看仍旧是隆冬的风景,暖风劈面,彩蝶飞舞。草丛灌木里野兔灰鹿几次出没。丘胤明将箭矢装好,骑马在山坡上小跑。未几久瞥见远处山坡上有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仿佛在围猎。都城虎帐的大小武官都喜好打猎,看那些人骑的像是战马,丘胤明猜想那是些武官,因而调转马头,不想与他们照面。
七月中,正值皇太后大寿,朝廷官员凡四品以上全都送礼朝贺,在皇宫大宴,以后文武百官放假三日。当时工部正忙于黄河水患,都水司中,河南,山东所上的奏本已堆满了桌子。但圣上恩准休假,又恰逢天高云淡,丽日怡人的初秋,官员们没一个上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