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夜走向光,仿佛是同归处。
吴敞提着灯,将朱昱深引往寝宫,回禀道:“本日二殿下随陛下去沈府前,曾单独一人去了陛下寝宫,翻了皇后娘娘的画看。”又赔着笑,“二殿下人小,但非常懂事,约莫是怕认不出皇后娘娘,惹陛下与娘娘悲伤。”
苏晋道:“回陛下, 都察院筹措着要吃个团聚饭。”
但所谓的团聚,是该与家人,与嫡亲与至好,而那些在华盖殿等着他的人,除了朱弈珩,他都不熟谙。他的嫡亲几近没尽,很多乃至命丧他的手,结嫡妻离他远去,生母戚太妃因他杀孽太重,移居报恩寺为他祈福,传闻礼部为他的后宫添了几名选侍与美人,这些年南征北战,他都没见过,也懒得去见。
苏晋跟柳朝明施礼:“柳大人。”
沈筠的画像朱昱深不允人随便碰,朱瑾看完以后八成充公拾好,吴敞怕殃及本身,是以才提了这话。
柳朝明点头:“苏大人。”
少倾,苏晋过来拜见:“先时在沈府, 未与陛下道别便先行一步, 是臣的不是, 臣给陛下赔罪。”
便如沈筠与沈奚手足嫡亲,十三与他的阿雨天涯天涯,亦或像方才所看到的,一起从暗夜走向灯火的柳昀与苏时雨,历经风雨,竟也能殊途同归。
朱昱深点头:“也把朕留在谨身殿的折子拿过来。”
朱昱深移目看去,微点头。
柳朝明看她一眼,撑开手里的伞:“说吧。”
朱昱深看她一眼:“本日小年夜,你如何没回府?”
可这话还没问出口,又住了嘴,心中想,也是,陛下除了看折子,还能做甚么呢。
装点承平,强做欢颜有甚么意义?
“朕不畴昔了。”朱昱深道,“叫老十令宗室们散了吧,让他也回府。”
朱昱深便道:“晓得了。”
近晚时分, 六合间落雪如絮,朱昱深的马车至中午门,刚要换乘皇辇, 便见门楼道旁等着一人,前来迎候的内侍道:“是苏大人。”撑开伞,将朱昱深扶上马车, 又道,“苏大人已在雪中候了一会儿了,陛下要传他么?”
暮雪纷繁,隔得了望不逼真,走近了才发明来人身形颀长,罩着一身墨绒大氅,眉眼沉寂得要在雪中凝成一幅画,恰是柳朝明。
能够这人间的统统得失均有果报,支出甚么,获得甚么,若没获得,便是支出得不敷,不纯粹。
柳朝明看到苏晋也在,愣了一下,对着朱昱深揖身:“陛下。”
吴敞道:“是,那奴婢这就命人去取。”
朱昱深点了一下头,回了句:“无妨。”刚要上辇轿,却见西门楼外立着一人,那人本要往六部的方向去,看到皇辇,走过来拜见。
有内侍提着灯过来为柳苏两位大人带路,苏晋道:“你退下吧,风灯给本官。”
朱昱深想起来,是了, 刚入腊月, 都察院的宋珏便来向他叨教太小年夜的事件。虽说朝臣等闲不能在宫中摆宴, 但谁也没不准吃点心加餐饭,世人凑在一起用个晚膳,只要免了酒,不浪费,模棱两可地卡在仪制边沿,宫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畴昔了。
隔得太远,隔了一天一地的雪,模糊只能瞧见柳昀与苏时雨的背影,并行着从暮影幢幢处,走向都察院的灯火透明。
雪夜太静了,他二人的低语传入朱昱深耳里,邻近宫门,朱昱深下了皇辇,不知如何,就朝中午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后对柳朝明道:“屯田案有个决定迟迟不决,时雨拿不准主张,想跟大人就教。”
吴敞道:“陛下,那奴婢命御膳房将晚膳送到陛下的寝宫?”
这么想想,十三也是好福分,当年即便夺了位,登了极,身边的沈青樾苏时雨也始终视他为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