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暄非常谦恭:“安然哥子谈笑了,少詹事不过是瞧着我换了个面熟的陪侍,随便问了几句。”言罢还给晏子言使了个眼色,意义是大事化小。
任暄没想到这一茬儿瞒天过海落到柳朝明眼皮子底下竟被一笔带过,大喜之余又有点劫后余生的幸运,忙拉着晏子言拜别了御史大人的官轿。
苏晋将密帖取出:“请小侯爷过目。”
任暄道:“阿礼病了,就随便带了另一个,也巧,昨日就是差他去贡士所上探听的。”
任暄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如许,你且先在此处等着,待会儿为兄送完密帖,抽暇子去詹事府探听探听,看看晁清失落那日,晏子言究竟做甚么去了。”
任暄笑道:“如果思疑你,我还来问你做甚么?通风报信么?”
天绝顶只要月色,羊脂玉所制的印章莹润生辉,晏子言的神采瞬时变了,伸手就要夺玉印,苏晋却先他一步收回击,淡淡道:“看模样却不是假的。”
明日是殿试,任暄在衙署查对了一日贡士名录,比及散值归家,已暮色时分了。
晏子言没有接话,高低打量着她,一时没移开眼去,苏晋又道:“少詹事大人恐怕是朱紫多忘事,但贡士所的武卫并非空口无凭,他们说少詹事去过,是有一枚晏家玉印为证的。”
苏晋道:“是,我也狐疑这个。”
苏晋只当本身是个长重了样的,旁若无事地看着晏子言,张口问道:“甚么苏时雨?大人是不是记岔了?”
苏晋愣了一愣,眼看皇城已近在跟前,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态势:“哦,倒未曾传闻过此人。”
小侯爷任暄是长平侯的独子,为人有些自来熟。
任暄没推测苏晋此番周折,为的竟是旁人。往细里揣摩,晏子言现在是詹事府少詹事,应天府衙门约莫不肯获咎人,想将这案子摁下,苏晋不得已,才甘冒大不韪,私回了密帖,找到侯府来的罢。
五更不到,金水桥畔寥寥站了数人,都在等掌灯内侍前来引他们入宫。
晏子言“哼”了一声:“胡说八道。”又眯着眼问:“小侯爷拿这话来问我是甚么意义?狐疑我将人劫走的?”
长平侯过世后,灿烂一时的侯府徒留一个空架子,幸亏圣上念任暄谦恭有度,御封他为礼部郎中。
金水桥另一头照来一星亮光,众朝臣本来凑在一处瞧热烈,被这亮光晃了眼,俱作鸟兽散。
他生的长眉凤目,一身朝服也穿出广袖长衣的气度,好像古画里的魏晋名流。只是大豪杰能本质,真名流自风骚,晏子言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曲直高和寡得过了。
那里知晏子言不吃这一套,凉凉道:“面熟?我看是面善得很。”他往前两步,劈面站到苏晋跟前,“我已记起你是谁了,景元十八年的进士,苏晋苏时雨但是?”
任暄五年前就读过苏晋的文章,彼时她方入翰林,一手策论清放洁净,颇具名气。
是夜,苏晋依任暄之言,就近歇在侯府。翌日四更起家,仓促用过早膳,上了马车,任暄又问道:“这朝廷高低,除了翰林那老几个,贤弟便不再识的谁了罢?”
中午门前,车马止行。又因宫中为消弭火患,禁了诸臣灯火,只要二品以上大员可乘轿提灯而入。
任暄上前酬酢一二,将话头引到殿试,就道:“昨日查对贡士名录,本该有八十九名,没成想失落了一个,去衙门一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礼部这头要对付差事,报的是家急返乡,但你也晓得罗尚书爱究细儿的性子,转头怕他问起,又差下头行走去贡士所探听了探听,可巧了,那处武卫说这贡士失落前,你去过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