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燕四少爷拎着粽子往桌边去,“还是爹最疼我!”
用饭时还要喝酒,用菖蒲和雄黄末相和,再插手朱砂,吃完喝罢,剩下的酒交由下人拿去浇了墙缝四壁,以辟蛇虫。
老幺就是燕四老爷,燕老太太接在手里哭笑不得:“这给小儿带来辟邪的东西,你给他戴做甚么!”
燕老太太正拉着燕十少爷,一手沾了雄黄酒给他往额上画“王”字呢,画完王字还要往脸颊耳鼻处涂上,边涂边和他讲昨儿他看着的蟾蜍是用来干甚么的:“……待到了正中午候,取蟾蜍头上有八字者,阴干百日,以其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左爪于身,能避五兵……那东西还能做成蟾锭,在它口里塞上一块古墨,悬于梁下风干,亦或用针刺破蟾眉,挤出蟾酥,可拔毒、清热、消肿……”
爱凑热烈的百姓或官家凡是早早就出门赶往停止龙舟赛的湖边围观,比较矜持一些的人家常常只吃完午餐后才出门去看个决赛,固然内心也很喜好热烈,但总不肯被人当作没见过世面,不得不摆摆谱。
再看街上行人身上的“设备”,都是头簪灵符臂缠彩丝,腰悬药囊足踏蒲鞋,记得穿来后第一次端五节上街,燕七就有一种“全民作妖”的即视感。
世人:“……”
及至中午,一家人坐到一起用饭,主食是加蒜过水面,汤是桃枝熬的辟邪汤,天然也还少不了粽子,一盘盘端上来,项目浩繁,甚么角粽、锥粽、茭粽、筒粽、秤鎚粽、九子粽,另另有把挑出来的肥龟煮熟透了,去骨加盐豉麻蓼,名曰俎龟粘米,取阴阳包裹之象——这类做法能够追溯到晋朝时候了。
燕子恪又将须头编作虎头形的五色线彩绦弯身递给了正抱着他腿抬头好异景望的燕十少爷,再有艾虎纸两幅,画着虎和各种毒虫,一幅给了燕大太太,一幅给了燕三太太,再另有两朵萱草花,两朵踯躅花,皆是纱堆的假花,裹着香药,别离给了燕二女人、燕五女人、燕六女人和燕八女人,又给了燕大少爷、燕三少爷、燕九少爷和燕十少爷一人一个装了雄黄的荷包,最背工里剩下一串用铜钱编成的老虎头,也递给了燕老太太:“给老幺戴罢。”
“看猴急的!”燕老太太笑嗔了一句,先让身边丫环去枕冬居“看看你们四老爷起床了没”,而后才在前簇后拥中渐渐地出了四时居。
燕子恪又把手里拿的一柄折扇一柄团扇给了燕老太太:“皇上赐的宫扇,给二老用。”
燕十少爷似懂非懂地听着,直到老太太给他涂完酒,立时手舞足蹈起来:“看龙舟!看龙舟!祖母我要看龙舟!”
燕七同燕九少爷风俗性地走在最后,而向来最爱走在人前的燕五女人这回竟也没有焦急,专等着世人从面前畴昔,只待拦到燕七身前,转着头故作惊奇地和她道:“咦?七妹,爹仿佛甚么东西都没有分与你呢,这是如何回事呀?莫不是……爹不谨慎忘了家里另有你这么一名在呢?”说罢也不等燕七答复,一起娇笑着往世人前头赶去了。
再看那旸谷河两岸来看热烈的人群,色采素净的夏衫像是一面面招展的彩幡,缤纷斑斓地连成一片,一向连绵到河的另一端。彩衣之上乌压压万头攒动,吵嚷声,笑闹声,辩论声,群情声,堆积起来像是几百台嗡嗡运转的巨型发动机,排山倒海普通在河面与湖面上四周八方地分散开来,像是隆隆的滚雷,又像是滔天的海潮,世人才一上马车就被这阵容浩大的气场震惊得心跳如鼓,浑身的血液不自发地沸腾起来,突而生出万丈的豪情,可想而知,现在正在那湖面上做着决赛筹办的各路竞渡健儿又是如何一番严峻冲动与高傲彭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