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街上行人身上的“设备”,都是头簪灵符臂缠彩丝,腰悬药囊足踏蒲鞋,记得穿来后第一次端五节上街,燕七就有一种“全民作妖”的即视感。
燕家世人由马车高低来,打眼四望,但见天高云淡琉璃万顷,北面是峰青峦黛,东边是林密花繁,西面碧草如茵,南边玉栏夹岸。旸谷河澄涛含翠,归墟湖清波洒金,湖风夹着此岸花香与近水沁凉拂过来,令人肺腑镇静,心旷神怡!
燕老太太正拉着燕十少爷,一手沾了雄黄酒给他往额上画“王”字呢,画完王字还要往脸颊耳鼻处涂上,边涂边和他讲昨儿他看着的蟾蜍是用来干甚么的:“……待到了正中午候,取蟾蜍头上有八字者,阴干百日,以其足画地,即为流水,带其左爪于身,能避五兵……那东西还能做成蟾锭,在它口里塞上一块古墨,悬于梁下风干,亦或用针刺破蟾眉,挤出蟾酥,可拔毒、清热、消肿……”
及至中午,一家人坐到一起用饭,主食是加蒜过水面,汤是桃枝熬的辟邪汤,天然也还少不了粽子,一盘盘端上来,项目浩繁,甚么角粽、锥粽、茭粽、筒粽、秤鎚粽、九子粽,另另有把挑出来的肥龟煮熟透了,去骨加盐豉麻蓼,名曰俎龟粘米,取阴阳包裹之象——这类做法能够追溯到晋朝时候了。
从街头到巷尾,从门楣到墙缝,每一个角落都感染着浓浓的节日氛围,怨不得前人爱过节,因为每一个节日都是一次全民的狂欢,不似那一世,随便买上两个粽子吃就算过节了,该忙的持续忙,该累的持续累,该流落的持续流落,该一小我的,持续一小我。
“都城端五,贵贱人等必买新蒲鞋,穿之过节,岁觉得常。”
燕家大抵就是如许,比如穷怕了的人一朝有钱后再不想被人看作穷酸,因而想方设法地变相烧钱给人看,燕家这类好轻易有这么一辈儿人出头做了官的布衣出身,也更但愿自家通身能有一个像世代为官一样的气度——起码燕家婆媳三个都是这么想,以是不紧不慢地看着孩子们吃过饭,又不紧不慢地坐在厅里喝茶谈天,倒把一群早想往湖边跑的孩子们急得像火烧了屁股。
途中若经庙观,还会有僧道向行人布施经筒轮子和辟恶灵符,尼庵里也贻赠女尼们巧手剪制的五色采笺,皆作蟾蜍、蜥蜴、蜘蛛、蛤.蟆和蛇等状,拿归去贴在门楣上,可厌毒虫。
龙舟的比赛地点,积年来都在位于京都东部的旸谷河上。旸谷,神话中的日出之地,与位于京都西部的虞渊河相对,而虞渊在神话中则是日落之处,两条大河直通京都,遥遥照应,每逢节日都是京中最为热烈的地点之一。
爱凑热烈的百姓或官家凡是早早就出门赶往停止龙舟赛的湖边围观,比较矜持一些的人家常常只吃完午餐后才出门去看个决赛,固然内心也很喜好热烈,但总不肯被人当作没见过世面,不得不摆摆谱。
“他与人打赌输光了,这几个钱还能抵一抵。”燕子恪道。
燕家的马车停在了旸谷河与归墟湖交汇处的岸边,这里是龙舟比赛的起点和起点,统统的官船以及皇上一会儿要乘坐的船都泊在此处,观赛的时候就在归墟湖上,除了皇家与官家的船只外,任何布衣的船只都不得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