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吐蕃人的前额都扁。谢兰心借着送水的茬儿，上一眼下一眼又偷瞄了好半天。
那姓戚的墨客穿了一身蓝衣，边幅被世人挡着，她瞧不见。只听他道：“鄙人以为，舟在水中行，我等还是先上船为好。”
明羽顿了半晌，道：“随便都好。过了这段光阴，我便去帮手。”
谢兰心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一双不大却内凹的眼，略带一点鹰钩鼻，双颊微微凸着，看起来清癯得很，但嘴角倒是微浅笑着，眼中也透出了一丝滑稽，仿佛对此次辩论并不觉得然。她看了又看，总感觉此人的长相不太像中原人，到像是吐蕃那边的。
“贤弟此言谬矣！我在船上，才气奋力划桨；若我都已落了水，那舟该如何到岸？”
“凶恶？”明羽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畴前看的时候也没说凶恶。”
“那你为何老盯着鄙人看？”
“甚么？”
那戚生转转头，向柜台的方向扫视了一眼。
动静闹得有些大，令人几次侧目，又有几人过来插手了议论，一会儿工夫，已成了五六人的大辩论。这回谢兰心也不得不重视了。
很多墨客并不是单身一人赴考，更有一些和甄生一样，携家带口来京，谢兰心为女眷们伶仃筹办了住处，便是那“令媛娘子”的后院。长女少妇们大半居住于此，熟悉以后，每日里一处刺绣女红，消磨消磨光阴。
被人一拐子闭了嘴。
每回春秋两场测验时，都城总要闹些乱子，多是一些文人，空有一腔热血，被故意偶然一煽动，就吵嚷着要剪除外戚、清理奸臣，小乱子朝廷普通睁只眼闭只眼，闹得大了，抓几个带头的，其他人斥逐也就行了。
他正说到太祖天子明眼识人，汲引明家先祖明展，明军羽翼初成。下头几个墨客模样的人小声扳谈，过不到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就说到当目前堂局势不明，老天子龙体愈下，几次传言要驾崩之事。
回到大堂之上，眼看将近到中午，已经有人在堂中坐下，要几壶酒，三三两两的扳谈。堂中木台子上，有一方横桌、一只小凳，明公穿戴一身皂，神情严厉，又在申明家君随太祖天子南征北战之事。
日日都是如此。明羽见着感觉奇特，终有一日问她：“你如何了？”
谢兰心眼一眯，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兰心也感觉耳朵里像有无数只苍蝇围着嗡嗡叫普通，走在街上嗡嗡叫，回到店里还是嗡嗡叫，一见那些带着公子巾的文生，头都大了一圈。
直到给戚生倒茶时，听那墨客含笑道：“小女人，鄙人是否长得有异人之处？”
她越想越感觉心惊肉跳，每日里跑去看明羽练武，一刀一枪来回抡着，那刃上都闪着冰冷的光芒，练到惊险处，谢兰心捂着眼就不敢看了。
相较前院，后院则是另一番分歧的热烈。
谢兰心一愣，摇点头。
谢兰心不是个叩门的掌柜，相反对待读书人还比较风雅，命伴计们每日多供应些蜡烛，以便掌灯以后通铺里还能持续看书。甄生那处，她也经常送些酒肉鸡蛋畴昔，让王氏给丈夫好好补补，毕竟读书这事非常费脑筋。
不紧不慢地过了大半年，从余杭到汴京，本觉得她是江南莲池里的一朵莲花，一过仲夏，就会枯萎败掉；却没想过来了北方，才看清这倒是一株笔挺的松树，虽还幼小，却还是耐得住寒冬，经冬至夏，还是是一身翠绿。
她撇撇嘴，咕哝了一句，“畴前也没想过你会与人比武……”
谢兰心摆摆手，“你就算一向练武也无妨，不就一口饭，我店里还养得起。”
另一人道：“世兄为何说出这类话？我等虽无功名在身，若皇天加恩，脱去了白身，天然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以拂晓百姓为先，哪能明哲保身，只以本身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