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晨的,谢兰心还在对镜打扮,闻听了,便问:“他来做甚么?”
“甄相公好等,我晚来一步,失礼恕罪。”谢兰心道。
小厮上了茶退下。甄生冷着脸,“本来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不但迟迟不来,纵便来了,还只是个内室中的女人。”
谢兰心半晌沉默不语,直到瞥见了院外明羽的身影,才道:“可惜世上女子,没几个似你如许想。多年媳妇熬成婆,反过来再要后辈女子三从四德。”
堆栈房屋分三六九等,除了隔间的单个房间,另有通铺,后院的地儿更大,分了七八间独院,每院两进,东西各有耳房,当中卧房安插也不落俗套。谢兰心把专找人画的百般画儿都挂上,春联也是找饱学之士题的,院内到处莳植翠竹,都是耐寒的种类,即便越冬,也不会冻死,来年再发苍翠,可使一院都幽雅明静。
“得令!”
巧巧给她鬓上插了支梅蕊攒玉点金簪,笑道:“必是来找茬的,奴婢猜猜,十有八九是嫌女人给他的地儿小了。”
不一会儿,那读书声更加大地响了起来。
谢兰心每日都去探看,又与巧巧采买了好些物事,旧木桌椅家具一应当扔的扔、该卖的卖,重新又购置了几十套漆木产业,每屋中安插好不重样,有的高雅、有的繁复、有的华贵、有的简致,不一而足。
当下再没了话。王氏又谢过了,谢兰心便叫巧巧带上绣品,二人一同出了去。
谢兰心专把后院一间留了下来,只是缩小了范围,供王氏佳耦居住。几日来不见那处动静,她也懒得去看,只叫巧巧扇坠打理好一应事项。
这日刚大局安插好,扇坠就前来报,“有个墨客在外甲等着,说是姓甄。小的瞧了,是陈相公阿谁朋友,听巧巧说女人是见过一面的。”
王氏被推倒在地,眼泪越擦越止不住。谢兰心忙畴昔搀扶,“如何了?好好的就起火了?”
几人回了堆栈,扇坠当下告别,说另有一票儿事没完。足足忙活了十来日,终究在原有的住房之上,修成了一座极其敞阔的二层小楼。
乃至于厥后她孤身一人,再没再醮,不是为了那一纸烈妇诰书,只是因为――没人能比的上他。
再过一时半刻,就要开午餐了,这户人家瞧着是个繁华的,也不知该如何留人用饭……
“不过我感觉,女人你必定不是那样的女子。”巧巧又道。
北地日光淡薄,不到上灯的时候,已经开端垂垂转冷了。巧巧叹道:“女人,我感觉女子平生,实在是苦。一样老子娘怀胎十月,天生了男人,便一世萧洒清闲,三妻四妾、出世入仕;天生了女子,一辈子只在两间房中消磨,一间是娘家内室、一间是夫家内室,要服膺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服侍一家子起居,公婆稍有不顺,轻则训责、重则吵架,万一犯了七出之条,还要被休归娘家,一辈子抬不开端来。就算伉俪恩爱,若一朝夫君不测,没了倚仗,就得守一辈子寡,再嫁则是没了名节。你说,都是血生肉长的,为何女子就被这么逼迫?”
她摇着头,起了身,掸掸身上灰尘,只是感喟,哽咽了半天,才道:“是我们无礼。夫君他……一心圣贤书,女人莫恼,奴家代夫君陪个不是。”
“无妨。你们只在这里住着,过几日堆栈补葺好了,我为你们挑个住处。”谢兰心道。
当年觉得命不由人,倒是三生有幸,遇着了他,是他让本身感觉,这一辈子,另有个希冀。那样不计她的出身,敬她、爱她,就算不太短短十来年,谢兰心也感觉,这一世,值了。
她不由地浅笑。如果世上另有一个敢为女子运气鸣不平的,恐怕就是面前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