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连连点头:“我跟贵府没仇也没恩,更谈不上甚么报不报,我消受不起。天不早了,我要回南苑去,你叫他们把车弄到偏门去。”
叶兰成行礼道:“顾兄。”
阁房中顾梁汾为江枫诊脉,思卿在一旁道:“此毒名唤‘锦城云乐’,是蜀地一派的独门毒物――”思卿用心拉长了声音,因为那日沈江东与江枫大婚时入府行刺的刺客就是蜀山一派的路数,“中毒后会狂笑不止,力竭而死。”
沈江东道:“那劳烦顾先生,请――”
江枫道:“皇贵妃的心机太深。”
思卿闻声沈江东的话才回神,拨弄着耳边的坠子看向别处,笑道:“既然这位顾先生通医,又来到其间,就请顾先生再为夫人诊一诊吧,何必让人家白跑一趟?”
进城后送殡的亲朋纷繁散去,唯独沈江东佳耦跟着回到叶府。叶兰成进正堂安过灵,世人祭神洒扫毕,打发了和尚乐人。沈江东又劝了两句,叶兰成只是不言语,半晌道:“丧事已毕,我明日就往搬往城娘家庙去。这些日子多谢嫂夫人操心。”
沈江东道:“教唆诽谤罢了。”
沈江东摆摆手,领他们走出来,先与顾梁汾见礼:“顾先生。”
提到浣画,沈江东亦哽咽难言。江枫劝道:“逝者已矣……”沈江东却打断道:“叶相故身,此前诸事到此为止。皇贵妃必然入主中宫,你也无需多为皇贵妃操心。”
顾梁汾道:“我并不擅丹青,远不及舍妹――”顾梁汾用心停了停,“可惜舍妹早几年就不知所踪,我若承诺,还望叶兄不要嫌我技艺寒微。”
沈江东看多了畴前思卿没进宫与叶兰成争论,忘了思卿现在已修炼得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唯恐叶家兄妹当着顾梁汾这个外人辩论起来,赶紧打圆场道:“这位顾先生是兰成请来的,也是精通医理的。”
叶府发丧那日一早抬着名旌、诸样纸扎,念佛的和尚和吹打的吹鼓手朝晨就束装相候。京兆衙门派出排军开道,送殡的亲族同僚皆乘车马,占去大半个街巷。阴阳先生批了辰时起家,浩浩大荡往城外出殡。沈江东、江枫佳耦这日亦出城相送,到叶家祖茔上看着下葬填土、点毕神主,哀声中递过酒,才回灵进城。
沈江东听了叹道:“她原不是如许的。”
“你能做的可多了。何适之想要甚么,你莫非不心知肚明?”
沈江东送出阁房来,顾梁汾赶紧请他留步。思卿站在门边上,傍晚的薰风吹起她广袖的袖摆,就像是暮秋湖上的芦花。顾梁汾终究忍不住一回顾,与思卿摇摇对视了一瞬。
顾梁汾道:“我分开南边时带来的诗稿已经成集刻版,不日便能完工。到时候请叶兄一叙。”
思卿一言不发,仿佛面前底子没有叶兰成这小我。沈江东和顾梁汾先进阁子,思卿在后听叶兰成低唤了一声“兰若――”这原是她载入宗谱的名,当年叶端明遵循辈分给她获得。旁人都唤她的小字“思卿”,好久没人如许称呼过她了。
晚间饭前,叶府门上又有人投拜帖。叶兰成接过一看,连声道:“快请。”
沈江东看思卿蛾眉紧蹙,连声说:“你明天慌乱了一天,明日还要出城去,快回归去吧。”
“真不是谦善,我确切不善于人物丹青,恐有负叶兄所托。”
沈江东忧心老婆,倒是没看出思卿与顾梁汾之间的非常。只是谨慎道:“兰成的朋友,你之前认不熟谙?看上去非常谨慎夺目,应当不会传闲话吧?”
话音刚落,湘帘一动,思卿身着烟青色折枝攀花竖领广袖衫、白挑线裙子走出来,一手扶着冠子,一手提裙,走下台阶道:“叫他们再用生姜、甘草、双花、绿豆煎水来……”一昂首蓦地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