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宫内御园里的菊花竞相绽放,各宫廊下也摆满了菊花盆栽,所谓“冲天香阵透长安”,到处浮动着菊香。
衡王见思卿没有一口回绝,另有圜转的余地,唯恐思卿窜改主张,赶紧施礼辞职。
思卿久久没接话。孟光时是萧绎放在端王身边的耳目,一贯对萧绎忠心耿耿,现在萧绎却想捐躯孟光时来打端王。她不由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俚曲里有“无官方是一身轻,伴君伴虎自古云”的句子,又有“君王下旨拿功臣,剑拥兵围,绳缠索绑,肉颤心惊”之语。
思卿本来站在紫檀大案前面绘制一幅工笔花鸟,见衡王出去施礼,放下笔笑道:“你不是一贯不爱受人管束么?畴前太皇太后在的时候相中的小娘子,你都不中意。如何俄然想起娶王妃了?我先前看威国公的孙女儿极好,一则怕你不乐意,二则当时还没出太皇太后的服,我就没提。”
思卿诘问:“事前不让沈大哥晓得?”
菱蓁没听清思卿低喃甚么,故问:“蜜斯说甚么?”
一众保护簇拥着身披鹤氅的萧绎和穿真红大袖衫的思卿驰马至京西驻军大营的辕门前。大营的保卫呵道:“此处乃虎帐重地,不成逗留!还不快走开!”
思卿将茶盏狠狠掼在几案上,嘲笑:“我几时有了父亲?我说了多少次了,叶端明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看他这右相摆布也做到头了,随端王弹劾去。端王劾掉了他,我备一份厚礼送给端王,感谢端王给我出这口气。”
思卿听衡王嫂嫂姊姊乱叫一气,又好气又好笑,复又坐下,道:“这事情不在你三哥同分歧意,在于几位老王爷同分歧意。你去求得你那几位王叔点头,我必然给你做主。年下好好筹办,来岁开春就叫你心对劲足地娶王妃进门。”
衡王忙道:“只要嫂嫂承诺,三哥必定允准。”
熙宁十七年白露,帝京西郊。
思卿一听淡淡道:“你嫂嫂供在坤仪宫里,你尽管去求便是。来缠本宫做甚么?”起家便要走。
身披玄色鹤氅的青年身畔,有保护取出一面金牌递给虎帐保卫,虎帐保卫接了金牌,见为首的青年男女容止不俗,便进虎帐内禀报。
衡王赶紧道:“姓林,名唤波浮。脾气极其和婉。”一昂首见思卿失神,赶紧又道:“也通文墨。”
菱蓁笑着请了安,又道:“我们娘娘才忙完仙居长公主的婚事,倦得很,今晨连来宁华殿存候的几位秀士、美人都没见。叨教五爷有甚么事?奴婢能够代禀。”
唯有宁华宫里不见菊花,因为宁华宫的仆人皇贵妃叶氏不喜好菊花的香气。衡王萧纳从太液池边走来,一起被菊香熏得头昏脑涨。乍入宁华宫,劈面扑来的是蓬莱香微泛甘苦的味道,衡王不由对摆布宫人道:“皇贵妃娘娘宫里这香好。”
衡霸道:“天然是王妃。”
思卿表示衡王免礼,因见衡王目光闪动,问:“你是想娶侧妃,还是想娶王妃?”
今上年稍长,在太皇太后的支撑下,一举肃除了靖国公一党,以端王为首的宗亲以制止大权旁落外姓的名义入朝廷掌事,却又搅得朝中党争伐异。动辄用“祖宗家法”掣肘今上的政令,今上哑忍已久。
萧绎笑:“如果让江东晓得了,他再三必然苦谏。他又是极干直的性子,我那里还做得成?”
烛影跃跃,把席间诸人的面孔都照的浮动起来,让人头晕目炫。孟光时心头疑云乍起,但见萧绎也没有佩剑,摆布内卫统领均未随驾,这位皇贵妃的端倪娟然如画,身形又非常娇弱,因而解下佩剑双手奉给思卿,道:“得见贵妃仙姿,臣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