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菱蓁出去禀报导:“陛下请皇贵妃去懋德殿。”
萧绎笑:“如果让江东晓得了,他再三必然苦谏。他又是极干直的性子,我那里还做得成?”
思卿带着宫人从宁华殿至懋德殿外,命随行宫人候在殿外,单独进了懋德殿。思卿绕过大理石插屏,见偌大的殿中一个侍从都没有,只要今上坐在西窗下的短榻上瞻仰落日。
思卿笑道:“再说……陛下或许要对端王脱手了。”
思卿道:“从宫内里往外看,除了墙就是天,早就看绪了。有甚么好瞧的?”
入秋后宫内御园里的菊花竞相绽放,各宫廊下也摆满了菊花盆栽,所谓“冲天香阵透长安”,到处浮动着菊香。
萧绎双手扶起孟光时,道:“待其间大事一过,朕必然不会薄待于你。”
半晌后辕门内便有一名穿戴柳叶铠甲的将军快步来迎,俯身膜拜道:“臣不知陛下、皇贵妃驾到,保卫无状,请陛下、皇贵妃降罪。”
今上年稍长,在太皇太后的支撑下,一举肃除了靖国公一党,以端王为首的宗亲以制止大权旁落外姓的名义入朝廷掌事,却又搅得朝中党争伐异。动辄用“祖宗家法”掣肘今上的政令,今上哑忍已久。
萧绎点头。思卿明眸流转,笑道:“妾没有带剑,欲借孟将军佩剑一用,不知将军肯否?”
菱蓁没听清思卿低喃甚么,故问:“蜜斯说甚么?”
思卿便知萧绎口中的“大事”就是针对端王的事,因而也没提起衡王求娶王妃,只问:“从谁动手?”
孟光时会心,道:“请陛下、皇贵妃入内暂候,臣这就命人筹办宴席。”
皇贵妃叶氏是右相叶端明的嫡女,闺名兰若,小字思卿。今上元后诞育太子产后即殇,这位皇贵妃现在统领六宫,位同副后。
唯有宁华宫里不见菊花,因为宁华宫的仆人皇贵妃叶氏不喜好菊花的香气。衡王萧纳从太液池边走来,一起被菊香熏得头昏脑涨。乍入宁华宫,劈面扑来的是蓬莱香微泛甘苦的味道,衡王不由对摆布宫人道:“皇贵妃娘娘宫里这香好。”
萧绎仿佛看破了思卿的心机,淡淡道:“我也很难堪。但事情确切不能再拖了。明天端王上了一本,说抚州的案子,又牵涉你父亲……”
思卿将茶盏狠狠掼在几案上,嘲笑:“我几时有了父亲?我说了多少次了,叶端明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看他这右相摆布也做到头了,随端王弹劾去。端王劾掉了他,我备一份厚礼送给端王,感谢端王给我出这口气。”
思卿挽袖添香,冷冷道:“三哥这个机会选得好。大家都觉得是端王和孟光时暗害已久,故为孟光时谋得京卫批示使一职,好便宜行事。但不管如何现在孟光时是沈大哥直辖的,沈大哥岂能不受连累?”
思卿待字闺中时,于节庆日入宫存候,深得定安贵太妃爱好,并被贵太妃收为义女。厥后思卿入宫为妃,暗里里还是按旧时风俗唤今上“三哥”、唤衡王“老五”,但她做贵太妃义女的事,现在少有人提了。
思卿却眉头舒展。进内殿换衣时,菱蓁问:“娘娘为何不一口回绝五爷,五爷提的事……仿佛不大能够。”
“胡说,你三哥是最恭敬端王的。”思卿轻斥。
思卿打断道:“端王固然对孟光时各式皋牢,但孟光时对三哥忠心耿耿从无二志。本日这一步,非走不成么?”
飒飒秋风把营外军旗吹得猎猎作响,踏入辕门那一刻,萧绎偏头看向思卿,思卿微不成见地点头。她两颊上浅扫了胭脂,在落日的映照下晕染出一抹和顺的烟霞色。萧绎看得一怔,握住了伊人广袖下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