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染满血的银枪落地。
“主君!主君你如何了?!”
好久,一道穿甲着胄,窈窕冷肃的人影从重重迷雾般的幔帐间走了出来。
她悄悄松开手,他的眼睛已经温馨地闭上,面庞安静。
明兰若缓缓展开猩红的眼,嘴里都是涩然,分不清楚是血、是风沙还是泪的味道。
高大的身影不肯屈就地站着,他肩膀几近全部被砍开,满地鲜血,俊毅的面孔惨白,唇角与额上的血早已凝固,涣散的瞳似带着怒焰,倒映着最后的落日。
景明看着被簇拥而来的新帝,没甚么神采地翻开了殿门。
上官宏业也不会容得阿乔这个九千岁跨过两朝,尾大不掉。
比起弄权的帝王啊,你更合适当一个名留青史的大将军。
足足一刻钟,自家女主君不动不说话,就这么半合着眼站在新帝的尸身面前堕入一种僵木的状况。
滴答、滴答……粘腻浓稠的血液一滴滴地落下,在他的脚下渐渐排泄,将大片的沙土染红。
“圣女醒醒!”
“呜呜呜——!”沉肃的疆场号角声响起,震耳欲聋。
固然他们曾经是仇敌,可上官宏业真他妈是条男人!
他脚步一顿,闭了闭眼,顺着金饰一件件往里走,在瞥见那凤凰嫁衣落在地上的时候。
男人背后拿着断了半截的长枪撑在腰后,胸前被七八支长箭穿透,手里的长枪渗满了血,却死死地握住,仍然保持着战役到最后一刻的姿式。
凌波半跪在他的身边,浑身沐血,瞋目圆睁与北蒙人死缠在一起,也没了生息。
枯燥冰冷的长风吹过,吹散了红色的幔帐与宫闱,只剩下风沙的味道。
她微微红了眼,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悄悄地覆上男人不肯闭上的眼睛上。
窈窕的人影垂垂消逝在内殿的最深处,喜乐声声,却有一种幽诡凄迷的味道。
她捏紧了手里的蛊神鼎碎片:“朵宁,我到的时候,上官宏业就已经没了……为甚么……”
也来自面前已战死的高大身影。
阿古嬷嬷一向头疼缺了一点点如何修补,担忧缺损处对蛊神鼎的影响。
喜乐与宫人恍惚而暗淡,统统仿佛都在渐渐坍塌,夕阳残红如血。
却见了地上落下的金饰,一件件……
“你怕是一时候被魇住了,不过你是蛊神鼎的仆人,应当不会被影响太久。”朵宁唏嘘隧道。
景明和朵宁两人焦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成王败寇,她也只会当阿乔的老婆。
上官宏业一身喜服走进朱雀殿,却没有瞥见明兰若。
血从男人俊朗的额上渗下来,他笑着抹掉唇边不竭吐出的血:“明兰若,欠你的命,我还了,你说,本王不怂吧?!”
景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朝着身后的近卫们摆手,一边道:“主君可吓死我了,您如何刚拿下新帝挂在脖子上的遗物,俄然间就一动不动了?!”
她的脚步垂垂轻巧果断起来,仿佛摆脱了一身束缚。
她轻声在他耳边道:“上官宏业,将军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今后,我替你守着这山川河泽,百姓百姓,放下吧。”
这是属于——蛊神鼎的一小枚碎片。
本来这一小枚碎片一向在上官宏业身上,他一向戴着。
南柯梦尽,前朝旧光阴,皆散灰尘里……
只余硝烟缥缈。
吼怒声震天,残阳下,似有长风掠过。
朱雀殿前,寺人尖细的唱诺声响起。
而她为了小希,最后如何对于先帝的手腕,或许也会用在上官宏业的身上。
明兰若闭上眼,退后一步,抬手,道:“行军礼,肃!恭送新帝!”
明兰若拿到这个东西时,掌心有伤,她的血唤醒了蛊神鼎的碎片。
上官宏业低低地笑了,有些卤莽地擦掉唇角的血:“以是,明兰若,你十三那年不要在都城的墙上朝我招手该多好,我箭杀你时候,也不会难受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