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氏感慨几句,谢儇竟摔了滚烫的姜茶。地下铺着绒毯,茶盏滚了滚便停在了榻边,深红的茶渍洋洋地流了半边的米白福寿羊绒毯子,极其狼狈。
大丫环蓁蓁见郡主一改本来的寂静无神,猛地暴躁起来,回想起在摄政王府听到的话,想通后果结果,非常怜悯主子,回禀道:“三爷本日上了孙府,与孙小秀才一同向孙大学士讨讲授问。”
“是哪个林氏呀?”谢儇插了句嘴。
丫环们忙取了巾帕,打了温水出去清算。
“且不必管她。王爷自有考虑。”哪怕汲引了林氏,不过一庶妃罢了,没有娘家帮衬,没有后代依仗,还不如扶养至公子的吴姬面子。
燕喜含笑捧上了热茶,摄政王妃接过,悄悄道:“听闻这林氏另有一个弟弟,王爷曾与我提及过,是可贵的俊才。论起来,比信之还早过的孺子试。”
不过秀才离进士可远着呢。
李氏想起这些庶出的东西,不由思及林氏,问着女儿:“王爷可有见怪?”实在莫说摄政王,全部嫡派皇室,都子嗣薄弱。宫中太后对女儿夙来不满,太妃虽宽大慈爱,但事关子孙血脉,不见得好说话。
蓁蓁很有教书先生的风采,点头晃脑道:“蜜斯想错了。这都城里各处权贵高官,可放眼瞧瞧,子孙略有出息的不过如许几家。这内里靠着科举晋升的实在凤毛麟角。郑大儒连中三元,不过可惜,只是宁国公的庶弟。再数下来,便是我们家老爷,二榜进士出身,另有三少爷。而孙大学士学问极好,嫡长孙也是秀才了。”
“母亲,你想多了。”谢俪将这林氏的来龙去脉完整地交代了遍,后才淡淡道:“竟敢使春药利诱王爷,当真是不知廉耻,没法无天。不过这番失了孩儿,也算因果循环。”
凡是有些家底财帛的人家,必然好生庆贺。哪能偷偷摸摸地乱来畴昔,普通来讲,以林氏在两淮的职位,必然广散请柬,开宗祭祖,好一番忙绿高兴。
摄政王妃神情平平,倒不是多不幸林氏,只是她也有了身孕,总得为孩子积点德。林氏若真香消玉殒,死于正院,不说王爷太妃如何对待,她内心也会不安。
李氏冷冷一笑:“林氏既在正院失了孩儿,你姐夫和姐姐本想着给一个庶妃之位,欣喜欣喜。”
摄政王妃美意提点:“是庶出的。这位林大人并无嫡出的孩儿。”
李氏笑开了眼:“不见怪就好,林氏自取其辱,不必多理睬她,调度好身子便让她搬归去吧。”她又瞅着女儿尚未显怀的腹部,道,“现下没有甚么比好好养着身子更首要,你这胎,太医说不是很稳,须万般谨慎。”
“如此便好,库房里另有支上好的雪参,你打发人一并送去。”
撇开林家家世,少年品性。
谢儇唇角笑意惶然,有些淡淡的疏离:“这青年才俊倒是多,十岁刚出头竟是秀才了。”
“难怪。”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蔡嬷嬷福了福身,恭敬道:“老奴瞧了瞧林姬,气色虽还差些,不过身子想是无碍了。再好生保养着,便能规复如初。”
蔡嬷嬷上前小声道:“王妃的意义,老奴透了点口风,只是这林姬太不识好歹。”
传闻有人曾是九岁秀才,考了二十年才落第,可见少年景名,并非功德。
“哦?”不但李氏有了兴趣,连谢儇都抬了头。
不等摄政王妃再说些甚么,蔡嬷嬷领着丫环进了暖阁回话,李氏瞟了眼蔡嬷嬷的神采,心下有些疙瘩。
谢儇还想说些甚么,脑海中又闪现燕绥的翩翩身影,仿若离了水的鱼儿,张着嘴却哑口无言。随后心不在焉地跟着母亲归了谢府,回到住处,她劈脸盖脸地问道:“三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