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明天王家人过来,老夫人便是想谈这个的,只是王夫人一来,话语间藏着掖着,尽弄一些旁敲侧击,云山雾罩的小手腕,老夫人不欢畅,便筹算先晾一二天。
“噗嗤,鬼丫头,净说疯话。”银发老祖母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担忧,一手紧紧的拉着邬桃花的手:“可桃花儿,为甚么不嫁了呢?”
“哎哟,丫头,你别是犯傻想削发了吧,奉告你老祖母但是不依的啊,那可要老祖母的老命了。”银发老祖母吓的一脸发白,内心发誓今后再也不请静安师太来家里参玄机了,瞧把她家丫头给迷道的。
宿世,这张帖子就是邬桃花的嫁进王家的嫁奁。
“桃花儿,这两天,老祖母俄然想起你爹娘来了……”躺在床上,老祖母拉着孙女儿的手呢喃着,这两天她都是梦着桃花儿的爹娘,再想着现在桃花令这档子事情,只怕就是个鬼门关哪。
邬桃花沉默不语。
邬桃花眼睛一酸,悄悄的帮老祖母盖好被子,然后轻后轻脚的出了门,她也想爹娘了……
将毽子放在桌上,邬桃花表情另有些荡漾,一时毫无睡意,邬桃花拿着笔墨箱子装好桌上的笔墨,回身去了酒窖,酒窖里没甚么酒,但却有自邬桃花出世起就窖藏的女儿红,现在已有十六年,酒正醇,可饮。
“老祖母,你说此人的平生能重新再来一次吗?”邬桃花啜了口茶,眼神飘忽的问。
“哎哟,痴儿,哪有如许的事哦。”老祖母咧着嘴笑了,少女心机敏感却又异想天开。
“孙女儿明白。”邬桃花接过帖子慎重的收好,老祖母的心机她天然是晓得的,可世上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王家终不是她邬桃花该留的处所。
虎魄色的茶汤由高处注入白瓷茶碗里,南山川煮的水除了香气自带一分清洌外,茶色更是清透。一簇雀舌茶尖跟着水流高低翻滚,如风中桃花翻飞。
仲伦先生,当世大儒,东林寺高贤。几年前为宋文帝所招,在鸡笼山学宫开馆,后又于钟山西岩下设招隐馆,为太子和诸王讲经学。算得被骗世文坛魁首人物。
“桃花儿放心,有老祖母在,一准儿让你心愿得逞,由不得王公子不欢天喜地的迎你进门。”
嫁进王家也算是邬老夫报酬女儿算计的一个保命脱局之法。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按大蜜斯叮咛的做。”邬老夫人拢着衣袖坐在拜月台的一张躺椅上,也冲着身边的桂嫂挥了挥手。
“嘻嘻。”邬桃花嘻嘻的一笑,却又俄然朝着自家老祖母伸了手:“老祖母,我要那张荐帖。”
夜色深沉,小夏点亮了楼中游廊上的两盏灯笼,立时全部小楼一片通亮。
邬老夫人的声音有些感喟,她已经老了,在这世上的风景又有几年?丫头的人生却才开端,而邬氏镖局是丫头的后盾,她实不肯看到两人芥蒂太深,只是丫头对白牡丹的成见太深了。叫她实在放不下啊。
邬桃花走到桌前,那手悄悄的抚摩着键子上的羽毛,邬桃花有一手踢键子的好脚法,是小时候老祖母手把手的教的。
“哎哟,你这鬼丫头,这是如何了,为甚么不嫁了?”银发老祖母惊跳着坐直了身材,自家孙女儿的心机她如何不体味,那是一门心机惟嫁给王少章那臭小子。
城门失火常常殃及池鱼,小夏不是江湖客,邬桃花唯有让她避远一点。
暖和的灯光下,邬桃花蹲在小楼拜月台的木阶上,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正悄悄的扇着碳炉的火,红泥火炉上坐着一只紫金铜壶。
邬氏镖局没有山,但有小楼,小楼的游廊上建有一个拜月台,每年中秋,邬桃花便同老祖母在这里吃月饼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