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魄色的茶汤由高处注入白瓷茶碗里,南山川煮的水除了香气自带一分清洌外,茶色更是清透。一簇雀舌茶尖跟着水流高低翻滚,如风中桃花翻飞。
“桃花儿,这两天,老祖母俄然想起你爹娘来了……”躺在床上,老祖母拉着孙女儿的手呢喃着,这两天她都是梦着桃花儿的爹娘,再想着现在桃花令这档子事情,只怕就是个鬼门关哪。
穿过游廊,邬桃花再次走进本身曾经的内室,一床,一几,打扮台,绣架,另有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砚台边上另有一只鸡毛键子,这统统陌生而又熟谙。
“孙女儿明白。”邬桃花接过帖子慎重的收好,老祖母的心机她天然是晓得的,可世上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王家终不是她邬桃花该留的处所。
暖和的灯光下,邬桃花蹲在小楼拜月台的木阶上,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正悄悄的扇着碳炉的火,红泥火炉上坐着一只紫金铜壶。
其实在邬老夫人眼里,王家也不是良配,只是面前之局干系性命,两害相全取其轻。
“你要这干甚么?”邬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儿,猎奇的问。
邬桃花沉默不语。
宿世,这张帖子就是邬桃花的嫁进王家的嫁奁。
“噗嗤,鬼丫头,净说疯话。”银发老祖母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可还是有些担忧,一手紧紧的拉着邬桃花的手:“可桃花儿,为甚么不嫁了呢?”
“别怕别怕,孙女儿可没这心机,孙女儿爱吃肉,还老想做那窈窕淑女,让君子求一求的,静安师太可不收这六根不净的,老祖母别怕啊。”
“哎哟,你这鬼丫头,这是如何了,为甚么不嫁了?”银发老祖母惊跳着坐直了身材,自家孙女儿的心机她如何不体味,那是一门心机惟嫁给王少章那臭小子。
邬桃花看着荐帖,红底黑字,笔迹淡泊却透着一股如渊的浩然之气,是仲伦先生亲笔所书。
此时,紫金铜壶嘟嘟的冒着蒸气,茶水沸了。邬桃花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铜壶拾阶走上拜月台,给老祖母斟茶。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按大蜜斯叮咛的做。”邬老夫人拢着衣袖坐在拜月台的一张躺椅上,也冲着身边的桂嫂挥了挥手。
鸡笼山学宫,仲伦先生弟子的身份没有哪一个读书人能够疏忽,何况薄有才名的王少章,王家是求之而不得的。
城门失火常常殃及池鱼,小夏不是江湖客,邬桃花唯有让她避远一点。
“可南山庵堂里静安师太不是曾说过吗,统统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统统存在的东西,或许它只是一个梦,又或者是某个大师的一段变幻,比如说池中没有鱼,大师说有鱼,因而便有了鱼,池中没有花,大师说有花,因而便有了莲花……或许我们的某段人生只是某位大师的变幻,因而梦醒了,变幻结束,统统便又重新开端了。”邬桃花想着静安师太常作的佛谒。偶然,她想了她的畴昔,或许她之前的人生真就只是如许。
只是谁又曾推测,宿世她飘零江湖,多少次险境她都是靠着这脚踢键子的脚法逃出升天。
“祖母是不舍得了?”邬桃花倒是瞪着眼反问。
邬桃花没想到把自家老祖母给吓到了,忙不叠的哄着自家老祖母
“不消,你跟桂嫂下去吧,这段时候家里不会太安静,早点回屋,关门闭窗,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邬桃花冲着小夏挥了挥手。
“不错,可这不过是王家的一厢甘心罢了,白牡丹打理邬氏镖局十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我凭甚么要换她?”说到这里,邬老夫人悄悄拍了拍邬桃花的头顶:“我晓得你不喜好她。可喜不喜好是一回事,却不能对别人的支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