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不过仅能包容两人,便是沧涴走得谨慎翼翼,也很难保持均衡,她每走一步,木制的小舟便不断地摇摆,以它为中间,在映莲池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漾倦了水面碧绿的莲叶。
她的生辰刚巧在十五,十八生辰那日,她影象复苏,又被放掉心头血,这才完整没有知觉地任人摆布,被奉上了临祈的床榻。
“九皇弟。”沧涴轻点头,便不再看他,疏离冷酷得便如陌生人,全然没有昨日的半分体贴。
约莫因为时候尚早,沧涴鸦青色的发松松挽起,仅以一根玉簪挑起,脸上粉黛未施,却已经美得惊人。她着一袭雪色高腰襦裙,身姿半掩在丛丛碧绿的莲叶间,风拂开高凹凸低的莲叶时方才得以窥见她的身影。
沧涴看着面前清丽的宫女,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抬手摘下了她发髻间的淡粉蔷薇,调侃道:“季轻的身材是真好,若不是面孔生得威武了些,这花倒是真配你。”
季轻□□之下的脸闪现一丝不普通的红,眼神漂泊着转了转,不安闲地施礼道:“沧女人,主子派部属来取一些血。”
沧涴毫不沉沦地回身拜别,法度沉稳却又很快,未几时便消逝在两人面前。
临渊足尖轻点,环上沧涴纤细的腰身便掠身回了岸边。
临淮如有急事寻她,常常都会差人发间簪花进东宫,但没想到此次来的竟然是季轻,季轻虽是易了容,但他手背上的伤疤,她却还是能辩白得出来。
临祈看得略微皱眉,却未开口说话。
他看着面前安闲不迫的人,俄然间感觉他看不透她。
何其不公!
他会晓得沧涴口中的“殿下”是临淮,也是因为那粉衣宫娥的一句,主子要回淮州祭拜贵妃娘娘。
他一阖眼,仿佛又瞥见了十六年前南宫一族被押上刑台的场景。那日都城大雨,南宫一族六百三十五人断头的血漫延了一地,不管雨水如何冲刷都洗濯不净。
临渊抬手免了云芙的礼,徐行走向映莲池的台阶边:“初夏风冷,怎地未几睡一些时候?”
沧涴思疑的目光在季轻的端倪间梭巡了一圈,却没看出半分端倪,她沉吟半晌,问道:“殿下何时出发?”
季轻恭敬应道:“后日辰时。”
沧涴逼近临祈,眉梢卷起一丝几不成察的冷意:“九皇弟但是瞥见了甚么?或者是闻声了甚么?”
沧涴捏紧手中的雪色锦缎,半分没有被人发明奥妙的自发,慢条斯理地问道:“倘若我说是呢?子佑欲如何?奉告夫君?”
临祈转动动手心的碎玉,东宫本来没有如此大一片莲花池,但临渊宠嬖沧涴,得知她爱好莲花后便命令将本来的邀月池改凿为映莲池,又引以云山之水,种满了莲花。临渊的宠妻之名也由此传播开来,大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季轻解释道:“主子顿时要南下,恐怕一个月以内没法返回都城,这才派部属来取女人的血,以防万一。”
沧涴没有去拂脸庞上的水珠,晶莹的水异化着凌晨的风,清清冷凉的,她感觉非常舒畅。她比较惊奇的是临渊竟然会这般早回东宫,并且还带了临祈。
沧涴微蹙黛眉:“才过月圆之日,殿下要血做甚?”
沧涴闻声有脚步声垂垂敲近,松开了手里的莲叶,侧眸望去,临祈和临渊的身影映入眼底。那枝微曲的莲叶甫一被她松开,瞬息之间便弹了归去,凌晨露水未消,莲叶弹动,晶莹剔透的水珠弹落在她脸庞上,抖落微微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