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媞说话点到即止,因为她细想过后也觉甯馨不会这般笨拙,一招巫蛊之术,贵妃管理后宫无方,娴妃的乳母涉嫌暗害,玹玗参与此中,都被甯馨所不喜。一件事捆绑了三小我,仿佛公道,但又过分偶合,因为牵涉太大,后宫风疾雨骤,朝堂上也不会安静,对富察一族亦无好处,反会招来她和弘历的狐疑。
甯馨惊诧瞪大双眼,吃紧说道:“皇额娘,臣媳之前病了一段日子,后宫的事件都是交给……”
“臣媳惶恐!”甯馨仓猝跪下,神采惊变,难以置信地望了望思莹,才迎上毓媞的瞪眼,辩白道:“仪嫔黄氏乃礼部员外郎长女,臣媳也是在选秀名册挑中她,怎会晓得她旗籍真伪,更不敢犯此诛九族的大罪。”
即便不放眼汗青,冷眼旁观了康熙朝,切身经历了雍正朝,这几样小把戏放在她面前,还不敷一指甲盖弹的。
当年,思莹在初选之时就被挑中,乃是甯馨亲身去雍正帝跟前请旨,但愿能把思莹指给弘历为侍妾。
甯馨略感惊奇地望了毓媞一眼,缓缓垂下头,抿着嘴唇不再出声。
“那皇后就再细看看。”抬眼看向甯馨,毓媞看似容色闲静,但眸光却如数九寒天的冰霜,腔调极慢极冷地说道:“哀家给过你们机遇了,便是没有错,可有疏漏呢?”
“天子既立你为后,天然会恭敬你、信赖你,把后宫交由你打理,也就不便插手太多。”毓媞毫不粉饰地说道:“哀家非常心疼玹玗,因为她懂事,晓得保全大局。你觉得天子万寿她以送节礼为由避到梵刹,是为了她本身的颜面?错了!那位顾虑到你们一后一嫔,不肯因为她的事情,影响你们和天子的伉俪情。不然,若真是万寿节赴宴受辱,以天子对她的宠嬖,凡是她去撒个娇,天子真会不闻不问吗?”
“包衣又如何,仁寿太后就是包衣出身,当明天子的贵妃也曾是包衣,但包衣毕竟还是旗人。”毓媞冷眼核阅着甯馨,伸手抽动炕桌上的丝绢,暴露一个锦盒,是之前思莹用来装盛白玉菩提手串的阿谁。“不过皇后行事确切不周,不然岂会做出替人假造旗籍,将汉家女放入宫中的丑事。”
至于母亲为何会挑中思莹,甯馨确切不知,但当年秀女复选时,她与思莹有过几次打仗,深觉其端庄高雅,另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淡然,这才接管了母亲的发起。
“臣媳晓得。”
“臣媳记着了。”甯馨虽表示得低眉顺目,可一字一句都冷若寒冰。
都说宫墙以内的斗争波谲云诡,但真正计算起来,还不就是那些老把戏。
毓媞忍不住瞧了思莹一眼,这个常日少言寡语的人,说出话来竟然比玹玗还懂卖乖,可惜这满嘴蜜糖抹迟了。
佛龛前,袅袅青烟从铜炉中升起,檀香满盈着静室,毓媞已经换了身号衣,比之前的那套略简素些,也重新梳过发髻,现在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像浅显富朱紫家的慈爱老者,只是浑身披发冷肃的气味。
“皇额娘说仪嫔假造旗籍,臣媳不敢为她回嘴,但若说是臣媳所为,这个罪名臣媳千万担负不起。”心中怨与恨交叉,激起了甯馨的傲气,惧意竟刹时散去,挺直背脊,扬起下巴,迎着毓媞的目光,振振有辞地冷声说道:“臣媳是不喜好玹玗,皆因她是罪臣之女,臣媳担忧皇上会被她缠累,招来朝臣非议,何错之有?至于太后所提到的巫蛊下咒之事,更与臣媳无关,臣媳乃大清的嫡皇后,是先帝为皇上亲选的正妻,生于王谢,虽非不敢自夸才德出众,但也知书识礼,岂会行那些笨拙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