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高斌送女儿入宫，几近倾尽统统打通枢纽，要银杏成为佩兰的教引姑姑，这打得是何种算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你现在是抱怨我这个当额娘的吗？”富察老夫人细心打量着女儿，既然哺育了个凤鸾之瑞，也就不能像平常家庭的母女那般掏心贴肺，可如此冰冷的目光好似看仇敌一样，愣了半晌，才负气地说道：“好一句‘宫里的事情外人不便插手’，好女儿啊，嫁入了紫禁城，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了，现在贵为皇后，更嫌弃我这个额娘是外人，但你也不想想，皇上即位前就有那么多侍妾，究竟是谁帮你拴住了皇上的心，才让你有明天的职位。”
“家有家规，‘严格’是皇上的圣谕。”甯馨厉声辩驳道：“客岁，皇上面谕上书房先生：皇子年齿虽幼，然陶淑涵养之功，必自幼龄始，卿等可殚心教诲之。倘不率教，无妨过于峻厉。向来设教之道，严无益而宽多损，将来皇长成自知之也。”
甯馨搬出圣谕，天然将富察老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母女之间冰脸对峙而立，满室的主子不知所措，永琏望了望母亲和外祖母，本来他就不想来长春宫，现在恰好借机开溜。
“闲事。”永琏背动手，有模有样地说道：“刚才给外祖母请过安，眼下也应当去给皇祖母存候，这是礼数，有甚么题目吗。”
“额娘，纯怡为甚么会染热痱，永璋又为甚么会抱病？”甯馨眸光肃冷，沉声反问。
富察老夫人被气得神采惨白，怒责道：“须生如何让皇后娘娘寝食难安啦？”
《古今贤文》中的谚语：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
但现在细细想起来，只怕她的策划，早已成为别人挖好的圈套，就等她往下跳呢。
“我前次就跟你说过，你现在身边缺个出头鸟，淳嘉确切不聪明，但这便是她的有点，凡是她有点心机，岂能那么轻易被你操控。”富察老夫人叹了口气，本日在慈宁宫她算是看明白了，佩兰是太后最好用的棋子，可惜已年至三十，就快花残粉褪，遂有培养出一个玹玗，加上玹玗的背景，若不早些撤除，只怕是后患无穷。“你觉得像淳嘉如许的绣花枕头那么轻易找，额娘费了多少心机才物色到。”
甯馨屏退众宫婢，又让翠微到殿外下守着，不准别人靠近，才将毓媞犒赏的绣绢递到母亲面前，冷声说道：“额娘，女儿早就提示过你，这里是紫禁城，到处都有太后的眼线，就连我的长春宫也一定洁净，你有任何手脚都不是在帮我，而是在给我惹费事。淳嘉要住兰丛轩，已然在太后内心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不管如何找补都是白费。”
“除了运气，她另有额娘永久及不上的心机。”这话说得很重，但甯馨不悔怨，她定要快刀斩乱麻。“她入宫有仁寿太后庇佑，是运气好；她离宫有敦肃皇贵妃安排，也是运气好。可仁寿太后死了，年家败了，她有立即遭祸吗？”
有何利，又图甚么呢？
“因为永璋是皇子。”甯馨瞳眸柔黑深幽，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却又不明白解释。
并非她这个做女儿的看不上母亲，而是平常妇人的见地始终短浅，可她既然在皇后的位置上，儿子又是储君，就得把目光放得更长远。
“这事我让绿蓓去办的，她会信不过吗？”富察老夫人的视野也落到那张绣绢上，即使绿蓓信得过，却不能包管长春宫和启祥宫就真的洁净，现在内心想着固然后怕，但话还是说得倔强。“又不是你亲生的，如何也不见你严峻静怡。”
而长春宫内，氛围在永琏分开后，反而变得更僵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