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拿起帕子轻柔地替她擦了擦嘴角，轻笑道：“小馋猫，本年比客岁多吃了一个鸡蛋呢。”
不知不觉间，一碗蛋羹连同花蛤全被叶锦辉吃了个干清干净，仿佛另有些意犹未尽。
老太太淡淡地看了叶锦辉一眼，“把胳膊伸手来我瞧瞧。”
叶锦辉谨慎地将胳膊捋了上去，露脱手腕上的一截青红交集的於痕，“唐婆婆说了，让我去厨房拿竹篓，她在后园里等着。”
老太太：“你还这般小，祖母再刻薄，也不至于教唆你来干活。”
此时阿娘正端着个青斑白瓷碗，笑吟吟地看着她，“真真儿，来，吃蛋羹了。”
“老奴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看到像大女人这么孝敬的孩子，老太太真有福分。”唐婆婆说完，拉着叶锦辉回身往外走。
软嫩如脑、入口即化的鸡蛋羮，有香葱和小磨油的暗香，又有蛤蜊的鲜美，好吃得让叶锦辉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是呢，满满一碗蛋羹，全进了她的肚子，也忘了让阿娘吃。
叶锦辉赧然地笑了起来。
祖孙俩坐下来摘桃花的时候，老太太方道：“唐婆子一家都是我们家的下人，若敢对你不敬，尽管奉告祖母。祖母明天让她冻上几晚，只怕就会病倒在床上，今后就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看沈氏的模样不过是感冒罢了，叶锦辉并不担忧，让她顾忌的倒是她的祖母杨氏。
唐婆婆本就是老太太的人，会拿老太太来压她并不让人不测。
可老太太的手枯燥而暖和，叶锦辉乃至能触到她手指上的顶针，假定这统统仅仅是一个梦的话，这个梦也不免太实在了些。
叶锦辉祖父这一代一共一个闺女四个儿子，长女、宗子和二子皆已经结婚，不过叶家现在受了钱家的连累，正夹着尾巴做人，家里统统的银钱都用在了办理上面，又要筹钱给二儿子读书，还要省钱给三子和四子娶媳妇，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下人也就唐婆子一家四口再带着两个媳妇的陪嫁丫环罢了。唐婆子男人管着田里的收成，儿子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儿媳妇在厨房做饭，孙子跟着叶锦辉的二叔做书僮。之以是喊她一声婆婆不过是因为她一向在服侍老太太，实在并不老，也不过是五十出头的模样。
叶锦辉垂眸掩下统统情感，“我也怪驰念祖母的，我们这就先去给她白叟摘桃花吧，我记得她白叟最喜好吃桃花酥了。”
唐婆子听了这话，只得跪了下去，“老奴不是用心的，是大女人本身用的力量太大。”
叶锦辉知老太太是在借机发作唐婆子，尽管笑嘻嘻地接了桃花，“祖母对我最好。”
老太太底子没有看她，剪了一把桃树枝子，领着叶锦辉归去了。
只要阿娘才气做出如此鲜美的蛤蜊蒸蛋！
叶锦辉猛地后退了两步，“阿娘病了，真真儿天然要在身边服侍。”
她的阿娘还是花信之年，身材苗条，皮肤白晳，一旦笑起来的时候眉间的美人痣比那最素净的秋色还要赏心好看。
沈氏听了这话，脸上神采更加温和，伸手摸了摸叶锦辉的头。
唐婆子此次倒是学乖了，一进门就对着叶锦辉跪了下去，“奴婢谢女人在老太太面前讨情。”
老太太本籍武昌，固然杨家和叶家都是军户，但杨家三舅爷早在十年前已经中了进士，现在已是长沙知府了，而叶锦辉的祖父现在固然是个千户，但叶家是靠着钱家起来的，现在钱家被人告发，叶家也受了连累，千户一职汲汲可危。叶家统统人生生在老太太面前矮了一截，老太太在叶家向来有着说一不二的职位。
老太太看了叶锦辉一眼，盯着唐婆子道：“你若想在后园等着，那便去等着吧，没有我的叮咛，不准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