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虞允文说道:“有人捉了一只老鳖,想吃它,却又惊骇背上杀生的罪名。因而在热锅上用细木搭上栈道,然后向老鳖道:你能爬的畴昔,便不吃你。那老鳖晓得对方企图,为了求生,倒是战战兢兢,谨慎翼翼,竟然百死平生,爬了畴昔。正自擦汗,却听那人又道:你公然有诚意,我决定不吃你了,但是,要你自锅子这头重新爬归去,如果掉了下去,可怪不得我。”
姚平仲神情亦是骇怪之极,只道:“官家文弱,当日在东都城内,有雄兵数十万,又有坚城可倚,也是畏敌如虎,如何敢在阵前伐鼓助战?真是怪了。”
两人又批评一阵词意,正欢愉间,姚平仲却俄然道:“老弟俄然到我这里,想必有甚么要紧话要和我说,你我虽年纪相差很多,倒是平生莫逆,有甚么话,直管说来。”
半响过后,却见姚平仲跌足大笑,指着他道:“过分阴损,真真是口不饶人。”
两人说到这里,倒是相视一笑。他们能够了解,当真是偶合之极。
姚平仲又道:“我当时又渴又饿,眼都花了,若不是你那么安闲,又露了一手让我看,然后奉上食品和好酒,茫茫前路,却不晓得还能走多远。”
两人同时大笑,姚平仲只向他道:“你此次归去,常派人给我送信来,说说局势有何窜改,我非出世之人,被你本日一访,却当真坐卧难安了!”
说到这里,他紫玄色的脸庞上,尽是仇恨,很久以后,却又是哀痛难遏,到厥后竟是泪如雨下。
东京那一战,倒是姚平仲平生恨事,积郁在心,不能宣泄。本日被虞允文提起话头,在这少大哥友面前宣泄一通,却也是好过了很多。
虞允文点头道:“不错。当前大局,非得痛改积弊,徐图奋强。以我看来,富平会合西军统统精锐,以天时和天子亲临鼓励士气,才堪堪挡住仇敌。如果我们主攻,在黄河之北,到处都是平原,仇敌铁骑奔踏起来,如何抵挡?现下说来,能保有旧土就算万幸。天子将行不成为之大事,却看他如何动手吧。”
箭如飞蝗,兵士泣血。
姚平仲原是对赵桓充满仇恨,对朝政绝望之极,只是身为朝廷大将,他却不能公开指责天子,胸中块垒难以消解,这才决意解甲削发,今后不问世事,对天下局势,再不体贴。
姚平仲嘿然道:“允了是允了,不过是在十几天后。官家先是惊骇,不敢战,厥后又晓得不战不可,拖了好久方才答允。但是疆场之上机会稍纵即逝,拖了那么久,女真人对我们真假俱知,突袭又怎能收到奇效?”
虞允文笑道:“我每常也来看你,如何本日就说我有要紧话说?”
姚平仲道:“我当日见你,你正在仁寿乡间射猎。我单人独骑,浑身血污,你却不觉得怪。而是张弓引箭,也不细看,只一箭便射中一只正在奔逃的野兔。然后神采安闲,问我:来者何人,来此何意?”
甲胄断裂,战马倒地。
无数关西大汉,饮恨在女真人的铁蹄下。以一当十,却挡不住如狼似虎的敌手,他们苦战不退,步地却被扯破,被包抄,执戈转战千里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当中,在他们尸身之上,倒是女真人骄横的铁蹄。
很久以后,他安静下来,盘膝坐下,手捧弓箭和宝剑,向虞允文问道:“良马思懦夫,宝剑赠豪杰,我是不会出山了,我看你本日此来,竟有出世济民之意,不如将这良弓宝剑,都送你吧。”
说罢,又将赵桓自五国城逃出后的事迹,详细向着姚平仲说了。说到最后,他叹口气,向姚平仲道:“当日我与官家在那店子里相遇,以我来看,官家神情举止,皆非常人。傲视之间,豪气勃现。只是他昔日行动,太伤人意,我也是筹算不遇英主,或是老父在堂时,毫不退隐,见着官家以后,竟确切是有些踌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