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过后,却见姚平仲跌足大笑,指着他道:“过分阴损,真真是口不饶人。”
怪不得姚平仲突围以后,一起上屡受圣旨,却坚辞不受,到大面山中,遁辞碰到神仙,今后修道,不问外事。赵构建极称帝后,也派人来征辟他出山,却仍被回绝,也只得罢了。
虞允文倒是感喟,只道:“之前的天子用李纲李相公,可不就是如此。需着时,便让它畴昔,需不着时,倒是存亡随便,乃至一手出售,也不成惜。建炎天子也是如此,刚即位时,需大臣安抚民气,根底稍定,就将李相公一贬再贬,宗泽留守东京,亦是如此。总之以我来看,官家现在确切有抖擞之意,但将来究竟如何,还需再看。”
只是听他向着姚平仲笑答道:“你当时可凶的紧,看到我引弓搭箭,便也将本技艺中弓箭取下,瞄向了我。如果我稍有不对,便是将我一箭穿心呐。看我射中野兔,你便露齿一笑,倒是一箭将正在飞过的一只飞鸟射落,然火线向我说:败军之将,不必言姓名。”
说罢,又将赵桓自五国城逃出后的事迹,详细向着姚平仲说了。说到最后,他叹口气,向姚平仲道:“当日我与官家在那店子里相遇,以我来看,官家神情举止,皆非常人。傲视之间,豪气勃现。只是他昔日行动,太伤人意,我也是筹算不遇英主,或是老父在堂时,毫不退隐,见着官家以后,竟确切是有些踌躇了。”
虞允文道:“此法不错,天子可应允了?”
虞允文点头道:“不错。当前大局,非得痛改积弊,徐图奋强。以我看来,富平会合西军统统精锐,以天时和天子亲临鼓励士气,才堪堪挡住仇敌。如果我们主攻,在黄河之北,到处都是平原,仇敌铁骑奔踏起来,如何抵挡?现下说来,能保有旧土就算万幸。天子将行不成为之大事,却看他如何动手吧。”
箭如飞蝗,兵士泣血。
虞允文大笑道:“刚才听姚兄的话,竟是想起一个笑话。”
姚平仲也笑道:“讲来听听,让为兄也笑上一笑。”
他是至情至性中人,这虞允文又是他知已,当下也不坦白本身感情,当下大呼几声,自洞中取出佩剑,狂舞开来。
他站起家边,双手按腰,沉默看向大山远方。
他说罢,眨眼看着姚平仲,浅笑不语。
虞允文亦是神情苦楚,看着姚平仲怒发如狂,却也仿似见到了当日东都城下那悲惨的一幕。
只听他叫道:“天子是天下之主,这天下事他的,却关我甚么鸟事?我只恨我麾下几千精兵,跟着我转战千里,打西夏,灭方腊,一个个身经百战,哪一个不是身带剑创?就这么全战死在东都城下,死不瞑目!”
姚平仲原是对赵桓充满仇恨,对朝政绝望之极,只是身为朝廷大将,他却不能公开指责天子,胸中块垒难以消解,这才决意解甲削发,今后不问世事,对天下局势,再不体贴。
很久以后,他安静下来,盘膝坐下,手捧弓箭和宝剑,向虞允文问道:“良马思懦夫,宝剑赠豪杰,我是不会出山了,我看你本日此来,竟有出世济民之意,不如将这良弓宝剑,都送你吧。”
半响过后,方道:“当日兵败,实在是天子战守之策不定。当时我与李相公都说,金兵安身不稳,我们西兵号称百万来援,女真人也很惊骇,军心并不稳定。只要给我几千精兵去冲营,必然能获奇效。”
只是想到当日君皇暗弱,奸臣当道,却又不免将大志收去,听得虞允文最后的话,便点头道:“不错,天下事已经难为。纵算是出几个大将,率领精兵,又如何能破得了大宋百多年来的破败乱局!根子烂了,纵是有一百个姚平仲,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