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方丈交代下的，一清也葬在了后山。人死如泥，葬下去，就甚么都没有了。化作一抔黄土，不知此生，不知宿世。
净虚瞧她做事敏捷，奉侍人也是一套儿一套儿的很有章法，因伸手按了巾栉子到温水里，问她，“你之前家里是做甚么的？”
早晨共修，净虚是寺里独一一个不参与的。青菀在共修后不回自个儿的禅房去筹办歇息，而是先去兑好热水端去净虚的禅房奉侍她洗漱。巾栉子、脸盆、脚盆一应服侍到跟前，让净虚净面时本身先指尖轻试水温，合适了才叫她过来。
青菀自知辩论无用，并未几言。偶或墙隅里发狠，眼目珠子便猩红得像血日普通。她细瞧寺里统统人，除了方丈，瞧不出谁能下此毒计害一清。
一清死得不蹊跷，事情也闹得忒大，今儿留在山上的人都晓得。青菀也听方丈说，是她自个儿禅房里与人偷-情，被庙里的小尼姑撞破，方丈捉了奸，羞得一头撞死的。撞死的时候衣衫半挂，还是寺里的小尼姑给她换了新的，抬到了榻上躺着的。
青菀立在一边，等她洗罢了筹办接巾栉子并倒水，回她的话，“当时年纪小，都不记得了。”
蜜蜡珠子在手指间滑过，净虚终是松了口，说：“我说过不收弟子，也不能为你破了这端方。你若想跟着我，那便在我身边奉侍。这也得瞧上旬日半月，倘或你与我无缘，我也仍不会留你。便是有缘跟了我，也必没故意力日日传授你佛法，还需你自行参透。”
第三日凌晨，净虚从禅房里出来，立在她身前，才说了句，“缸里的水没了，递些斋饭来。”
青菀合掌俯身，应下声来，又谢过方丈。搁平常，她不假思考也就挑个一走人了，不受这拿捏。可这会儿不成，她要留在山上潜卧。她这一辈子没甚么奔头，漂流如浮萍，之前的七年因为一清另有些活头。为了一清，她也得极力留下。
青菀听明白了主持话里的意义，这是委宛地逐人罢了。这净虚是甚么人，寺里谁都晓得。她虽只要二十摆布的年纪，倒是寺里佛法最为高深的，平常并不在寺里露面，也从不收弟子。她多是在本身禅房修行，或者接寺里大户香客，替人讲解签词，说讲佛法。青菀到寒香寺有两年，拢共也就见过她三次。
净虚端坐在蒲团上，手数蜜蜡珠子，薄唇轻动，“寒香寺眼下是甚么景况，你也晓得。吃的都是往前积累下的，若无香火为续，迟早有散的一天。你不如早些出去，自寻个前程，也比呆在这处强。”
她交握双手取暖，净虚也正搁动手里的筷子。她去炕上的蒲团上持续打坐，身前炕几上摞着几本蓝扉经文，拇指上挂着的蜜蜡珠子磨得早已包了浆。微微合眼，便不再言语。
青菀听下这话，自发无一句可托，一清那样呆板教条的人，绝做不出如许的事情，因铁着脸诘责方丈，“男人安在？”
却说一清的事情产生后，寒香寺里的人都认定了一清不是好人，说她，“面上唱高调，佛法大过天，事事都要拧死叫真儿，然实在暗里肮脏，死不足辜。”
青菀红眼自揣，从始至终，一清毛病的都只要方丈，因方丈设毒计的怀疑最大。她又想，若真是方丈，怕那三个小尼姑的死也与她脱不下干系。这寺里不洁净，不知另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怕被人扒拉出来，以是才一个个地将人逼上了死路罢。
青菀抿抿唇，还是低声道：“就因师父走了，山上没人再让小尼依傍。方丈说了，您如果不收我为徒，便要赶我下山。我孤身一人，下了山也不知该往那边去。是以才来求您，望您给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