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听了,都好笑起来.黛玉笑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若使二姐姐是个男人,这一家高低若许人,又如何裁治他们。”迎春笑道:“恰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况我哉。”一语未了,只见又有一小我出去.
平儿忙陪笑道:“女人如何本日说这话出来?我们奶奶如何当得起!“探春嘲笑道:“鄙谚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天然有些惊心。”平儿道:“若论此事,还不是大事,极好措置.但他现是女人的奶嫂,据女人如何样为是?“
虽贾政当日起家时选了百十篇命他读的,不过偶因见此中或一二股内,或承起当中,有作的或精美,或流荡,或游戏,或悲感,稍能动性者,偶一读之,不过供一时之兴趣,究竟何曾成篇用心玩索.现在若复习这个,又恐明日盘诘阿谁,若复习阿谁,又恐盘驳这个.况一夜之功,亦不能全然复习.是以越添了焦燥.本身读书不致紧急,却带累着一房丫环们皆不能睡.
当下迎春只和宝钗阅“感到篇“故事,究竟连探春之语亦未曾闻得,忽见平儿如此说,乃笑道:“问我,我也没甚么体例.他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至于擅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问,我能够坦白遮饰畴昔,是他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没有个为他们反欺枉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定夺,竟有好主张能够八面全面,不使太太们活力,任凭你们处治,我总不晓得。”
探春接着道:“我且奉告你,如果别人获咎了我,倒还罢了.现在那住儿媳妇和他婆婆仗着是妈妈,又瞅着二姐姐好性儿,如此这般擅自拿了金饰去打赌,并且还假造假帐奇谋,威胁着还要去讨情,和这两个丫头在卧房里大嚷大呼,二姐姐竟不能辖治,以是我看不过,才请你来问一声:还是他原是天外的人,不知事理?还是谁主使他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女人了?“
宝玉听他说的诚心,只得又读.读了没有几句,麝月又斟了一杯茶来润舌,宝玉接茶吃了.因见麝月只穿戴短袄,解了裙子,宝玉道:“夜静了,冷,到底穿一件大衣裳才是。”麝月笑指着书道:“你临时把我们忘了,把心且略对着他些罢。”
话说那赵姨娘和贾政说话,忽听内里一声响,不知何物.忙问时,本来是外间窗ァ未曾扣好,塌了屈戍了吊下来.赵姨娘骂了丫头几句,本身带领丫环上好,方出去打发贾政安息.不在话下.
袭人麝月晴雯等几个大的是不消说,在旁剪烛斟茶,那些小的,都困眼昏黄,前仰后合起来.晴雯因骂道:“甚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挺尸挺不敷,偶尔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调子来了.再如许,我拿针戳给你们两下子!”
世人都建议笑来.宝玉忙劝道:“饶他去罢,原该叫他们都睡去才是.你们也该替代着睡去。”袭人忙道:“小祖宗,你只顾你的罢.通共这一夜的工夫,你把心临时用在这几本书上,等过了这一关,由你再筹措别的去,也不算误了甚么。”
这里宝玉听了,便如孙大圣闻声了紧箍咒普通,顿时四肢五内一齐皆不安闲起来.想来想去,别无他法,且理熟了书预备明儿查问.口内不舛错,便有他事,也可敷衍一半.想罢,忙披衣起来要读书.心中又自悔怨,这些日子只说不提了,偏又丢生,早知该每天好歹复习l些的.现在筹算筹算,肚子内现可背诵的,不过只要“学”“庸”“二论“是带注背得出的.至上本《孟子》,就有一半是夹生的,若平空提一句,断不能接背的,至“下孟“,就有一大半忘了.算起五经来,因迩来作诗,常把《诗经》读些,虽不甚精阐,还可塞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