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椅上的中年人还是沉默不语。
纳兰性德的脸并没有笑,而是死死盯着赫连擎天的脸。
“我晓得,只是我并非贤人,仍然没法放心,心中仍然存有但愿,哪怕再迷茫。”
“那又如何。”太师椅上的中年人终究发话了,声音不大,语气平和,“我赫连擎天固然谈不上顶天登时,但也称得起忠君爱国。先帝固然早已仙逝,但民族之魂还是在我胸中。我父赫连博明曾临终对我说:‘祖父随阎典史抗清保卫江阴,里无粮草,外无救兵。面对二十四万清军,死守八十一日。破城时典史公宁死不降、血涌沸而仆,双膝尤未能弯。祖父为保典史公身中百余刀,血尽而亡,死前尤喊‘身故何惧、剃头休想’。我赫连家男人能够偷、能够抢、女人能够卖、能够脏,但毫不能降。赫连家哪怕只剩一人亦不能替清廷为狗、为奴。”赫连擎天说完,仿佛用尽了平生力量,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又是一片沉默,最靠门外的中年人终究开口了:“大哥,我等四人皆背负血海深仇,哪一个不是想反清复明,驱除鞑虏,规复中华。但您看看现在四海皆服,百姓好战,复明实在有望,我等再对峙也只不过是徒死罢了。朝廷更替,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我等没法挽回,但是我们不能再让其持续啊。老百姓好不轻易过上安静的日子,莫非我们非要将他们引入无停止的血海深渊?”
纳兰性德没有活力,仍然安静地缓缓说道:“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朝廷更替,必定有殛毙,明朝宦海昏庸,天子刚愎。明军与流贼之间战役数十年,可谓流血千里,骸骨如山,莫非当时就没有冤死的孤魂吗。我大清入关后,善待汉人,明末赋税一概打消,中原后代无不戴德我清廷法度严明,亲和百姓。且剃头令不过是改换风俗,并未屈辱孔孟,昔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固然当时被人诟病,但先人皆赞其雄才伟略。你固然武功盖世,却不通时务,不晓民生,企图以一人之力窜改六合,逆势而为。莫非你还嫌中华大地血流得不敷多,百姓不敷苦吗?现在我大清四海升平,百姓乐业,你不思为朝廷效命,百姓分忧,为一己之私欲,只想搅乱这一片清天,实乃民之罪人,妄图以民族豪杰自居,笑煞世人。”
纳兰性德悄悄将右手抬起,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杀”。
康熙二十三年秋八月,在山东新泰县,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淅淅沥沥让人不堪其烦。
别的一其中年人清了一下嗓音,轻声道:“大哥,现在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康熙爷下诏,凡归顺大清的明朝子民一概不予究查。”
领侍卫内大臣噶布喇大人说,只要大哥您交出犬牙符,马上便能受泰安府都司一职。”
大厅又堕入沉默,很久先前说话的中年人开口道:“噶布喇大人已经派兵将徂徕山包抄,如果您不交出犬牙符,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并且此次在山下带兵的是纳兰性德大人,大哥!”此人双膝跪倒,别的三人也同时跪倒“您此次绝对走不了了,嫂子和两个侄儿如果死了,犬牙符又有何用啊!我等兄弟曾发誓不能同生,但求同死。大哥,求您了。”
四小我走到正中太师椅跟前,同时顿首说道:“大哥。”
纳兰性德吃了一惊,他晓得赫连擎天武功卓绝,二十岁就连败清廷十大妙手,一身武功不知源自那边,连工夫的名字都没搞清楚。他假想过很多次相逢时的景象,并为此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今时本日仍然吃惊非小,他莫非不是人吗?纳兰性德也绝非平淡之辈,世人皆知纳兰性德博览群书,经史、文籍、诗文、歌赋,拥万卷古书,通乐律、善书法,却不知纳兰性德自幼拜西藏白教喇嘛为师,三十六路流云剑神鬼莫测,罕见敌手,要不然康熙的侍卫统领哪是谁不谁都能当的。此时纳兰性德一挥手,身边除了两名侍戍卫在身边,其他侍卫均短刀出鞘,抛弃蓑衣,直扑赫连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