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器回道:“恰是。”
成去非沉吟半晌:“既然如此,她本来的家是不能住了。”
想到这,他眯了眯眼,似是罩上一层水雾,窸窣起家道:“冷西该告别了。”
也不等她说话,兀自走到她跟前来,只悄悄一托她下颚:“我看看伤好的如何了?”
这话更教成去非发笑:“看不出她一身的江湖草泽气,有恩必报,可敬,可敬。”
却见成去非仿佛仍在踟躇,更是纳罕,也不敢多问,只道:“至公子有甚么需求小人做的吗?”
成去非嘴角扯了扯:“他这是在自保,到底还是惜命。”
“本日是中元节,我带你去放河灯。人背信则名不达,”话到这里有了停顿,他早一面说着一面悄悄踱至书案旁,顺手一掀,就瞥见了那一行字,低低笑了一声,琬宁这才瞧见他已发觉,面上天然烫起来,见他竟又抽出来拿于手中,想上前禁止,又觉非常难为情,只听成去非仍持续方才未了的话:
这一句,和壁上挂着的那一句,仿佛成了当下表情的最好注脚。
吴冷西迎上他森冷双眸,冷静点头。
吴冷西缓过神来, 忙道:“谢师哥体贴, 来得赶巧, 未曾淋雨,”说着看向那句“落入胡尘未断”, 笑道, “上返来竟没着意这幅字,当真是龙跃天门,虎卧凤阁, 冷西敬求墨宝。”
“这是从闵明月家中搜来的,桑榆算是个聪明孩子,给藏了起来,”吴冷西道,“她偶然提及之前也有人来找闵明月的遗物,想必官仓里头也是晓得内幕的,闵明月有漫条记录的风俗。我担忧有人盯梢桑榆,果不其然,那日夜里真被人拖去了。”
成去非手底一滞:“人呢?”
她不敢瞧他,只抿唇含笑:“可我不是君子。”
笔端殷殷,刚一落笔,就见四儿端着梅子汤出去,小声冲她道:“至公子来了。”
但是这一笔,也毕竟是他不能纵情金戈铁马的模糊缺憾,以墨书纸,必定抵不过那四周边角,抵不过那霜里羌管,长烟里的夕照不知何时才气再度为师哥而圆……
“不能运了,是不是?”
决计留白处,成去非目光泠然已望向他:
琬宁终是感觉这个行动太不安闲,细声道了句:“好了,”怕他还要对峙看,忙叉开话,“您真要带我去么?”
几日下来,琬宁心境渐平,舌伤亦有好转,现在习了半日字,有些倦怠,遂搁笔怔神看着那天上月,好久,方又提了笔,写下一行昳丽小楷:
“师哥牵挂边关, 也赠我几字吧。”吴冷西说的当真,成去非便丢给他一个眼神,吴冷西会心,先从怀中取出闵明月的那份遗稿, 前次未呈, 这回倒可临时一看。等递到成去非手中, 才挽了袖子,悠悠研起墨来。
吴冷西微微皱眉:“您别忘了,另有‘八议’在那……”
等把吴冷西送出橘园,他先去用饭,等折返返来,园子里变得更加清澈,月又降低几分,游云散尽,大地尽是片片清辉。
“师哥,我把她和闵母安排到我那边去了,我看她是个勤奋女人,粗活粗活都不在话下,当个使唤丫头恰好,遂擅做主张,把你府上先前遣去的家仆送返来两个,师哥,您看如许行么?”
说着,吴冷西眸子间或一转,道:“那日审段文昌时,他提及您客岁让世家捐粮一事,成心穿凿附会,不过也只是蜻蜓点水,略略说了几句。”
成去非瞥她一眼:“我正也想探探民风,刚出去时让四儿去筹办河灯了,你要换衣裳么?”
吴冷西心底轻叹,这才提起要事:
成去非笑道:“送返来两个?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能当双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