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衣裳湿得较着,成去非顾不上本身衣裳也湿着,给她翻出一套来,下颚朝屏风处一扬,琬宁被他训了半日不敢回声,抱了衣裳往屏风处去了,换衣时听内里他似是同婢子在说话,等再出来,成去非业已找出干的换了。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一本《诗》被说尽,轮到琬宁时,竟再不能得一句,思惟半日,干脆道:“实维阿衡。”成去非败坏下来,笑看着她:“如何办,小娘子又输一局。”琬宁驳道:“衡字里另有小鱼子,我并未输,至公子请接。”
琬宁偏头看着他,把棉巾递畴昔,亦端端方正坐好了,抿嘴掩帕直笑:“妾洗耳恭听,夫君有何花腔?”
成去非朝四下看了看,嘲笑道:“亏你想的出。”说着把本技艺中的灯给了夕月,“你且下去。”他就势把琬宁牵至怀中,一起揽着护紧,到了屋中,把雨具放好,捧起她两只手放到唇边呵气,不时搓揉:“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话里斥责的意味并不浓,“出门连氅衣也不穿,”他腾出一只手,触了触她脸颊,也是一片冰冷,语气便峻厉几分:
琬宁果然被难住,蹙眉思忖半日,外头雨声忽而清楚,不由想起夏季过后,那落雨时再也不听水池蛙声……心中一荡,竟得了答案,笑道:“屋里取一鸽,水里取一蛤,将者鸽,来合者蛤,是为鸽和蛤。”
她眼角已有晶莹的泪,不止是兔子,另有秋千荡起裙角勾起的细浪,本家中姊妹一起高高挂起的春幡,烟雨悄悄给她涂抹的胭脂……她不能不记念,不但仅因这统统没法重来,而是常常重温所带来的和顺的酸楚,是她最难舍的吉光片羽,却终是和血同葬。
“四儿姐姐有事去了后院,奴婢来陪女人,”夕月憨憨笑道,“四儿姐姐说女人喜好小玩意, 恰好奴婢也喜好这个, 奴婢这就给女人编个小篮。”
“是我,是我要去后院看四儿姊姊养的兔子。”
成去非不想她也有胡搅蛮缠的时候,遂举起酒杯,遮袖一饮而尽,叹道:“我认输,我没你如许的奸滑。”琬宁脸一热,“至公子说是让着我,只怕早就算好了的。”成去非发笑,“你就是想的多,我不过早晨吃了鱼,临时想的罢了,罢了,这个如此简朴,凡是能诵《诗》者,皆可为也,换个难的,”他凝神想了想,道:“改一字愜音令,令格为,须得一字象形,又须逐韵,你且听清楚了,口,有似没梁斗。”琬宁笑他:“其词之鄙,难为至公子还想了半日。”
这两句乍听起来并无关联的话,琬宁却细细想了半日,方轻声问道:“至公子明日朝会是有事罢?”她问的一样无状,成去非却也点点头,琬宁低下了头,感喟一声:“道之地点,虽千万人逆之,吾往矣……”
夕月不忍拂她意:“女人真想去?”琬宁一笑,背过身看着窗外低语道:“我之前在家里也养过兔子,抱在怀里,夏季的时候坐在日光底下,它又暖和又柔嫩,灵巧得很,从稳定动……”
“兔子白日看都等不及么?病个几日你人才气诚恳。”
只见他撩袍端坐,正色问道:“我原是领教过你莽撞行事的,本日尤甚,本身的身子甚么环境不清楚么?”琬宁仍只是抿唇闭口,成去非皱眉道:“为何不言不语?”
“好,容我细想。”成去非这回上了心,考虑偶然才道:“改一字试之。”他缓缓吐字,“水里取一鼍,岸上取一驼,将者驼,来驼者鼍,是为驼驮鼍。”
琬宁回声回道:“江左皆知立室至公子尚朴素,听闻现在都是从一品大员了,却还用着没柄的破斗,妾不过凡俗小女子,家里的椽弯一些,有何猎奇特的?”直把成去非说得一怔,旋即笑起来:“好,好,我罚三杯才气对得起娘子这张巧嘴,原不知你这般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