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公子不怕薪俸不敷,倘我狮子大开口呢?”琬宁害羞反诘,成去非已靠近身来,抚着她脸颊,低声问道:“这是戴给我看的罢?”琬宁见他忽就岔开了话,侧过脸去,赧然道:“都说了不是,是为我本身。”成去非不予理睬,往下摸了摸那双手,终有了和缓蔼,便抬起脸来,用唇悄悄触了触她的眉头:“我明日有朝会,本日本就是要来看看你的。”
琬宁偏头看着他,把棉巾递畴昔,亦端端方正坐好了,抿嘴掩帕直笑:“妾洗耳恭听,夫君有何花腔?”
琬宁闻言搁下书同她坐到一处, 这才问清她手中是细苇条, 夕月手底边飞针走线似的快,边笑道:“倘是春季,用柳条更好。”琬宁看得出神,方才心头那点愁绪,垂垂消逝,待那小篮成型,捧在掌心看了又看,至心欢乐,笑道:“你教我可好?”夕月探头看了看琬宁那双手,道:“奴婢不敢教女人这个,女人这双手是读誊写字的,划着碰到奴婢担不起呢。”
见他豪饮,琬宁也不去管,知他酒量好,这些醉不了他,笑着反问:“至公子可另有令要行?”成去非放下酒杯道:“再行个一字令,我不信,本日就输你手里了。你此人也是奇特,不会喝酒,酒令倒玩得谙练,学问都做在这上头了?”琬宁但笑不答,只道:“至公子请出令。”
夕月听她语透哀伤,不知如何安抚,当机道:“奴婢顿时带女人去看。”说罢就去寻油纸伞,琬宁取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走到纱橱前,取出一盏玻璃灯,细声道:“有了这个,就不怕了。”脑中却已跳出半句“风雨夜归人”来。
“夜长无事可做,您又不来……”琬宁轻咬贝齿,偏小声道一句,不让他听去。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一本《诗》被说尽,轮到琬宁时,竟再不能得一句,思惟半日,干脆道:“实维阿衡。”成去非败坏下来,笑看着她:“如何办,小娘子又输一局。”琬宁驳道:“衡字里另有小鱼子,我并未输,至公子请接。”
成去非嗤笑一声:“这是怕了?宴酬作乐,几句诗文就把我的小娘子难倒了?”琬宁放下帕子,谨慎道:“那,令格为何?”成去非拊掌笑道:“简朴得很,取《诗》中一句,句中须带有鱼类之名。你先来,我让着你。”
待两人乱中见礼,听那声音像是琬宁,成去非举高了长灯辨认两眼,不由哼笑:“夜雨突袭?琬宁,你要往那里去?”琬宁嗫嚅不语,想必又是红了脸,成去非想道,遂问夕月,琬宁忙又开口道:
两人相视一笑,成去非道:“听起来如何感觉反倒不是好话了呢?”他含笑推畴昔一盏小酒,“我来同娘子行酒令,既暖了身子,又风雅,如此可好?”琬宁面上顷刻飞红,想起上一回吃过螃蟹此人也是说给本身驱寒,本身晕眩间不知说了些甚么,惹得他尽是些羞人的手腕,轻啐了口道:“至公子又来使坏,明知我一杯即醉。”
“你莫要管这,倒是对上来,我好夸你。”成去非笑道,琬宁遂还令:“川,有似三条椽。”他的小娘子果然敏捷,成去非暗叹,嘴上却还要挑弊端:“不对啊,琬宁,你这三条椽子,如何还弯了一条?”
未将日落, 天就变了,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秋霖脉脉,天只存了半刻的昏黄, 便阴地沉黑,兼着那雨滴竹梢,更见凄清。琬宁用过饭,翻了几页《乐府歌辞》,有婢子出去,却不是四儿,而是夕月,夕月比她还要小两岁,常日里天真烂漫, 四儿嫌她不慎重, 夕月便往屋里来的稀。琬宁见她手中拿着些物件,不知是甚么东西, 遂抬首笑问:“夕月, 你那拿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