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至公子通百家,最擅者,法家也,督责之术,运乎一心。顾曙明白这奏章递上去,群臣议事,太极殿上该是多么的出色绝伦,他们的至公子,甚少见之舌灿莲花时,不过,利剑一旦出鞘,不见血怎能收回?
说来竟非常讽刺。
那边虞归尘眼波微微一动,似有若无朝他看了一眼,倒也无话。
不过题目是朝廷的,国寡家丰,凡是有点见地的,都晓得关键地点,可到时谁会真正站出来支撑,那就是另一说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江左兼并地盘之祸,不得不除。”成去非缓缓置茶,茶香顺着水汽熙熙奉上来,令人神清。
刚拿起筷子,又送一道脍鱼莼羹,三人只得再度拜礼,事了,几人坐定,顾曙笑指这道菜:“倒想起家中一则旧闻,宗天子年间,祖父外放豫州仕进,因秋风起而思念吴地的莼羹鲈脍,竟上奏去官,时人皆言祖父旷达,毕竟是我辈不能及。”
原已到用饭的时候,三人听言便都搁笔起家,垂首道:“臣谢今上恩情。”
“至于田税等大头,尚书令想必也清楚,江左世家藏匿人丁,恰是病由,以往计丁而税的老体例,分歧适当下,计资而税,则可赋不加敛而增入,版籍不造而得其真假,自是轻重之权归于朝廷。”
过了司马门,便需步行,冷风噎人,雪直往脸上打,成去非身披暗红大氅,行走于白雪皑皑中非常夺目。顾曙虞归尘紧随厥后,相互一起交换着。
阿灰切上天巧,一下便能问到点子上去,成去非清楚他脑中一定就没有雄图,他对赋税的灵敏性仿佛与生俱来,这一块,远比他更加善于。
小寺人仿佛还是猎奇,蹭蹭凑过来:“我如果那大人,不上朝, 就躺被窝里头,热烘烘的,再吃上一天的甘旨好菜!何必来受这个罪!”
蒋家的事,成去非亦有耳闻,蒋坤其子天赋异禀,行走于大江南北,乃至在边陲之地,同胡人也有贸易来往,短短几年便能聚万贯家财,确是让人赞叹,可阿灰话里打的甚么主张,成去非一听便听出端倪,阿灰处理题目之道,亦浮于大要,他清楚,这是不得已为之,但背面的意义,自有含混不明处,成去非不置可否,只略略点了点头。
只见那牢丸盛于碗中,弱如春绵,白若秋练,浓烈的香气四溢,恰是品用之机。一侧奴婢早备好了皂角手巾等盥洗之物,待他几人净了手,食案上方又摆上肉酱,供他几人蘸食。
另一个本埋头扫着, 也不抬眼,笑斥道:“扫你的雪吧!”
这般的安闲不迫,这般的小巧心肠,是上天造化的偏疼,大可许他放肆,许他矫饰,但是他仍然是如玉的风采,质硬而不荆,色暖而不妖,成去非细心咀嚼着他这番话。
忽有一行近侍打帘而入,冷静把些糕点蜜饯呈上,又端来热气腾腾的牢丸,一一摆放好了,为首的一个方道:“今上得知三位大人,仍在忙于公事,特赐饮食,还请大人们慢用。”
顾曙笑道:“抢人财帛,如同杀人父母,特别他们这些个贩子,向来厚利远甚他物,曙给他们免了下一季的商税,且让他们捐个小官,这回,蒋家带的头,蒋家老二,是个经商奇才,依曙看,让蒋家只做宫里的谋生太可惜了,今后大可同官家多有来往,两获其利,何尝不是功德。”
就他三人,倒也不拘束,他三人年纪相仿,特别顾曙和虞归尘两人算是自幼熟悉,外人看他俩个脾气也非常类似,温而厉,恭而安,都是君子绝佳的注脚,成去非虽同两人截然相反,但有他俩报酬摆布手,大能够其文简补他酷烈,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