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妇人吓得神采青白,爬畴昔跪起来死死拉扯住男人胳膊,不让他的手臂沉下去一分,仓猝道,“有钱,另有钱,有银子······”

北国又作几番秋。小银钩,挂帘绸。高低蹉跎,犹自上林游。玉盏金杯翻手碎,兴不减,上兰舟。

“又是个女娃!呜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难道天绝我杜茂一门哉!现在家里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徒有四壁,焉有多余的口粮赡养这么一个赔钱货?莫不如,莫不如早早送你走罢,也免除了一世辛苦!”肥胖的男人身着洗的变色的圆领长袍,一步三叹地抱着怀里重生的婴儿走向水缸。

白石书院、青山书院的三百门生与二百士子集结在宣化广场,绝食静坐······

柳太傅,邰御史等清流之臣面北伏地痛哭;

不等女人说完,杜茂回身去搜妇人的嫁妆。女人踌躇了一下,还是抱着婴儿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谨慎翼翼地开口:“官人,那是卖了嬅娘姐妹剩下的银子,还指着······”

“行了行了!”男人不耐烦地挥开追上来的女人,昂开端整整衣袍,“你个头发长见地短的,懂甚么!我这是去诗文会友,说不定哪天就得了哪家大人少爷赏识提携,也能捞个知府县令的铛铛,你就等着仕进家夫人吧!诚恳在家呆着,不然返来我休了你!”

明楚历944年,南宁朝京师启城西,一个小小的婴儿呱呱坠地。

——容与

有墨客作《江城子》一首为证:

男人大步拜别,女人抱着孩子有力地倚在门边,渐渐滑下,粗麻的中裙下排泄殷殷的血迹。女人仿如未觉,解开衣衿,低头哄着怀里哭哑了的女婴。一滴滴眼泪滴落,划过女婴的脸庞,像是划过天涯的流星,不知祭奠着谁的生命。

男人说完,按着婴儿的头就要往水里压。小婴儿好似发觉到了伤害,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奋力地挥着短短的小胳膊鞭挞着水面,杜茂面色一狠,把女婴的头全部按进了水里,女婴冒死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小身子不断地冒死扭动,扑腾起一片片水花。但是出世婴儿的力量那里比得上成年的男人?

明楚历994年,南宁朝第二次北伐大战再次败于鬼戎,二十万男儿埋骨江北,三十万残兵狼狈撤回。这是继十年前用时近三年的第一次北伐大战后最大的一场北伐战役,没有十年前平朔妘氏的倾力互助,没有十年前昌和大长公主的支撑,没有十年前残留在江北的几十万雄师共同,只要十年间被江南暖风熏醉了骨头的朝廷,只要十年间被北蛮胡人奴役成性的布衣,不是十年前的功亏一篑,而是,惨败逃窜。

男人面色一动,手臂抬起来一些,把呛得面色通红哭声渐弱的女婴拎出水缸,一双小眼睛里俄然光芒一闪,仿佛见了羊羔的饿狼,盯着女人:“小蹄子,竟然敢背着我藏私房钱,说,把银子藏哪儿了?”

女人从速从男人手里接过婴儿,仿佛又怕男人抢走似的退开两步,才战战兢兢地说:“在,在我嫁妆的夹层里······”

战报传来,天子摔破了手中的盛着琼汁玉液的双燕衔环白玉雕花鎏金酒杯;

“不——”床上头上缠着红巾子的妇人俄然收回锋利的叫声,扑倒男人脚下,紧紧抱住男人的腿,泪声俱下求道,“孩儿她爹,求求你,求你留下她吧,就算是个丫头也是条命啊,也是我们的女人啊······”

狂歌长泣泪封喉。北方忧,恨难收。莫问当年,烽火漫河丘。北望中原天欲暮,千万里,鬼戎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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