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回过身就见韩蛰大步走来,盔甲俱全,腰悬弯刀。
他的神情阴鸷冷厉,手肘压得人几近断气,那双指袭来,更是半点都不踌躇。
这天然是客气话了。
这点上,韩蛰格外善于。
范自鸿毫无顾忌,跨前半步,向永昌帝抱拳。
手掌触到锋利精密的松针,那段半枯的松枝在他手间断为两截。
范自鸿节节败退,虽有浑身刁悍的工夫,拳头落在韩蛰的细甲上,那位也纹丝不动。
范自鸿仍仰躺在地,恍惚的视野尚未腐败,眼睁睁看着韩蛰捡起重刀,踏着佛院北风大步拜别。
韩蛰端倪冷凝,脸藏肝火,将范自鸿盯了半晌,看向永昌帝。
韩蛰双指如刀,邻近他眼窝时突然微抬,重重落在他眉峰。
“你?”范自鸿将他核阅半晌,脸上也添了肝火,“我二弟是死在你手中?”
韩蛰岿然端坐,应了会儿景,见羽林卫换值已毕,遂起家绕过后殿,远远就见范自鸿跟手底下两位校尉同业。他顺手折了段松枝,蓄满力道的手腕微扬,松枝便如利剑脱手飞出,直刺范自鸿后背。
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范自鸿嘲笑了声,将那松枝掷开,叫两位校尉先行,眉峰拧起。
终是范自鸿不敌,避开韩蛰的铁拳,却未能躲开底下,被韩蛰踢中膝窝,跪倒在地。韩蛰顺势疾攻,未待范自鸿翻身爬起,又一脚号召在他胸前,踢得范自鸿退了两尺,几乎撞到背后石灯。
昨日令容被俄然劫走,他窝火过后发觉不对,当即撤走。他背靠河东节度使的兵权,哪怕没范贵妃做倚仗,也能在都城横着走,不像唐敦那般毫无根底,任人凌辱。且令容确切不在他手中,哪怕唐敦供出来,也是攀咬栽赃,死无对证。
两人各藏肝火,如虎相斗,拳脚对抗间挟带风雷,闷响连连。
更何况,贵妃还在宫里怀着龙种,深得天子宠嬖。
“为免曲解,羽林卫特地问过目睹人证,才临时将他看押。”
锦衣司追捕要犯,讲究的便是攻其缺点,又准又狠地一举拿下,羽林卫的甲胄华而不实,韩蛰一眼扫畴昔,便知那里有空地。
韩蛰点头,“既如此,自须鞠问。另有旁人到后山吗?”
庙门修在山腰,周遭并无遮挡,邻近过年,气候虽回暖了些许,那风刮过来,仍往脖颈里灌。他本欲犒赏完将士便回宫去,哪料另有这些事?
永昌帝感觉头疼。
“这么快就想询问?”他瞧着韩蛰,手掌不自发按在腰间刀柄。
柴隆拱手,直白道:“锦衣司总旗,唐敦。昨日少夫人失落时,他在后山形迹可疑, 且前晌时他曾到女眷安息的客舍四周, 有人亲眼目睹。”
韩蛰俯身冷视,手肘压得更紧,右手双指微屈,径直刺向他双目。
夏季肃杀,宏恩寺庙门外除了苍松老柏尚带些茶青的光彩,别处尽数枯黄残落。山道两侧羽林卫侍立,旗号飞舞,百官朱色官服烘托下,韩蛰那身冰冷的乌黑细甲格外显眼。冷硬表面、悍厉神情,确切带几分传闻中的凶煞之感,乃至那目光都锋锐慑人。
这态度未免倨傲。范自鸿在河东地界也是出类拔萃的英才,弟弟的死尚未查明,心中自压着肝火,加上先前在樊衡等人的围困下亏损,便嘲笑,“看来是要清理旧账,请!”遂将腰间佩刀也解了丢在中间。
反倒是他,虽有甲胄护身,却难挡韩蛰铁拳,身上被砸得剧痛,反应稍慢,脸上便被韩蛰重拳扫过,砸出满嘴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