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年节还能五更夙起繁忙的,也就这些不幸人了。
到现在,剩下的多是冷厉男人, 重担在肩不敢松弛,哪怕除夕夜仍需如常换值轮守、受命办差。
韩征游移了下,“我虽不明内幕,但祖父毕竟上了年纪,昨日染了风寒,独安闲书房里坐了一天,谁也不肯见。祖父毕竟是长辈,府里主事惯了,也许有苦处。如果你那边有难处,奉告我和父亲,都会帮你讨情。大哥别怪我多事,故意结还是该说开,憋着没用的。”
但这些没法跟韩征说,遂在他肩头拍了拍,“放心,我有分寸。”
佛像以极罕见的庞大檀木雕镂而成,出高傲师之手,周遭还供着香油灯烛,可助火势。
韩蛰前几日才跟韩镜吵过一回,因说话太狠,祖孙俩都有芥蒂。且两人都是沉肃寡言的脾气,论及朝堂政务时态度如常,提起家宅之事,便只能靠韩征和韩徽撑着,韩蛰半个字也不答话。
……
韩瑶正靠着软枕嚼蜜饯,闻言差点呛住,歇了会儿理顺气,也不知是憋着了还是怎的,脸上微微涨红。
韩征笑了笑,“刚才瞧你和祖父闹别扭,实在担忧,你畴前但是最恭敬祖父的。”
韩瑶内心踌躇沉闷得很,瞥见了也视若无睹。
韩蛰知他言下之意,也明白弟弟的美意。
“你跟祖父……”韩征顿了下,“非如此不成吗?”
尚政技艺丰度都出类拔萃,但比起府里陪着她长大的韩蛰和韩征,也没多出挑――起码两回相见,并无冷傲之处。不像诗才秀怀的高修远,少年温润如玉,画笔清雅秀绝,胸中丘壑山川展开,跟成日舞刀弄剑的两位兄长差异,才调丰度都叫人沉沦。
卖馄饨的摊主年已五十,儿子在外谋了个差事糊口,他带着小孙子开着铺子,全仗着锦衣司值夜的侍卫们照顾买卖。他也算实诚,不止汤美味美,分量也实足,热气腾腾的端上来,倒能勾人食欲。
次日凌晨,韩蛰夙起后便往锦衣司去,杨氏跟韩瑶打扮过,往慈恩寺进香。
谁知本日,尚政竟会跟着平日不睦的韩瑶同业,贴身保护似的半步不离?
她心中更恨,跺了顿脚,筹算去中间另取,没走两步,忽听身后有人惊呼,回身就见围栏内火苗窜起,垂在佛像下的数重绣帐不知是何时点着了,一眨眼的工夫,那火舌便敏捷往佛像周遭伸展。
杨氏亦觉不测,立足跟尚夫人酬酢,传闻母子俩也是刚来,正巧同业往各殿进香。
这一甩,香柱撞在佛像旁的檀木围栏上,拦腰而断。
韩蛰出锦衣司走了几步,心机从范家身上收回,蓦地想起令容不在府里,银光院一定备有早餐,遂拐入中间巷道,去吃碗馄饨。
韩镜喝茶不语,倒是韩墨态度暖和,“前几日劳累,早点归去歇着吧。”
去岁韩家出了很多事,杨氏虽在府守孝,该有的来往却也没断,留意瞧了半年,已看中小我选,只是碍着太夫人过世没多久,没好提。现在韩瑶出了孝期,且旧历创新年,就无需顾忌太多。
两人杜口不言,不紧不慢地走,韩瑶不感觉如何,落在旁人眼里,却如良伴天成。
初春伊始,年事又增,韩瑶婚事被担搁,一转眼便是十六,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天底下那么多青年才俊,韩家的显赫权势摆着,要真想结婚,婚事并不难找――难的是找个母女俩都中意的郎君。
先前南下讨贼,虽未曾迟误要紧大事,却也积存了很多公事。且这半年虽有韩镜在都城,很多奥妙动静仍只要锦衣司能探到, 除了统辖动静的千户口述, 亦有很多记在卷宗, 此中一定没有值得深挖的细节。